敛阳璀璨,映射然光。
二俊彦行于巷中,一者清秀,二者俊逸。官服抬眸,略带笑意:“若非君,今日恐险乎。”眸色潋滟,水波荡漾。“不过举手之劳。”回以浅笑,似是忽想起何事,面色惆怅。“昨日那僧……”官服语言吞吐,稍些尴尬。“人确是真。”少年坦荡道。官服讶异,神色黯然。“……只是,事确皆背道而驰。”少年一顿,有些空滞。
“阁下安可能替吾平反一事,就算是礼尚往来。”少年凝望对方,语气诚愿恳切。“便是误会一事?”官服惑问。“非也,乃是吴氏灭门案。”少年一字一顿,空前郑重。“哪个吴氏?”官服一瘪秀眉,又问道。“十四载前,吴氏惨遭诬陷,满门抄斩。”少年痛心疾首,此案纯属冤枉,叵耐无法平反。“十四年…吾尚幼三岁。”官服抽唇角:“不过自是有法子的,放心便好。”轻拍少年挺肩,语如细溪。“实在多谢。”少年蓦地叩手。“不谢,正如君言:礼尚往来。”官服扬眉,豪爽道。
大理寺,室侧卷架旁,一人翻找案宗,纤指白皙修长,如上好玉雕精致,轻掀竹简,慢折帛书,细阅宣纸。约莫一个时辰,抽出一卷陈旧的简宗,皮胶已落筋,铺尘却积层,尾页早卷糙,纸表了泛驼。樱红唇勾起,邪惑肆魅清。秀美容颜浅光辉,烟眉略弯浮涟漪。移步理石案前,展开古朴卷,缓缓而阅,时而秀眉紧蹙,亦有神色如常,也或嫣然一笑。
“便晓吴成有意下毒弑君,唯其可以……”官服喃喃道,眸色肃然。“太子聪慧便知,且人证物证俱在,表面看确实没有任何蹊跷,只是,这未免太草率了,总觉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弑君之罪虽大,圣上向来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人,那为何不继续查?着实不负责。这便是疑点之一。”摊一宣纸,染砚墨而书,笔下字端正秀逸,一如其人:定案草率,而又不继续追究……
“吴氏膝下仅一子,十年前便夭折,知其收养一子,至今无下落……”“慢性毒下御膳中,皇上体态渐虚,此膳此毒皆唯吴氏有……”“太子同大理寺觅得吴氏种种罪状:贿赂奉承、弑君未遂、诬陷清廉……”官服自语道,半拧眉心。“为何太子于此案中立功诸多,向来不应如此,毕竟帝逝则世袭,奇也怪哉,似欲盖弥彰。此便为疑点之其二。”再蘸浓墨,字体愈发仓促,便有飘洒之感。
良久,一二时辰已过,夕阳西坠,赤霞昭艳,灰靛彩云,光泛已暗。室内黯然,一人着官服,舒伸纤体,立起了身,干涩星眸依是灿然。“父亲也曾审理过此案,便去了解一二。”整擞衣襟,淡淡言,捷身步去。
唐府,镌刻金镶银嵌,朱漆匾木。门外二侍卫见官服,鞠身俯手,让出道。“父亲。”官服恰见一锦服男子,身形健硕,相容轩昂,正负手出壁门。“嗯。元儿,怎么了?”男子懒懒挑眸,悠悠然道。“父亲可还记得十四载前的吴氏诛族一案?”仍是躬着身,正色道。男子闻之色变,不过转瞬即逝,官服并未察觉。“听说过。”男子一捋短须,略起了精神。
“父亲当年不亦审理过此案?”官服抬首,一脸惑色。“……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面色紧绷,仍是强作镇定坦荡。“可否道与元儿一二。”躬身愈发恭敬。“何人告诉汝?”男子难以淡定,语调愠躁。“无意间翻找到,便提了兴趣。”一本正经地胡诌。“……这……是宫中禁案,汝莫再查究,恐引火上身,失了项上首。”男子无奈而恳切,便是长辈对晚辈的孜孜教诲与告诫。“为何?此案并不棘手,且弑君罪最为之大,不应禁查。”官服挺直腰杆,直视男子。“毕竟牵扯到当今圣上……莫再迫为父了。”男子扶额,略带疲倦,径直走过官服旁。
“怎见父亲这般恐慌……”官服碎碎念,掏出怀中泛墨宣纸,悠然书下:那时太子便是当今圣上,是不愿居功亦或是另有隐情。搭上洁额,羽睫微卷,沉绪万千,长人千里。
一山沟南侧茅屋中,一秀美女子搅指不安,不时望向窗栏外。见一俊朗男子走来,忙立起身,疾问道:“可有信儿?”男子摇首,漆眉紧蹙,狭眸晦暗。“莫不是被人当途拦了下,怎的数张书不见回?”贝齿啮樱唇,微微漾绯。“如兰,还有吾。”男子背后环其楚腰纤纤,诉情道。“吾只是恐娘亲担忧,也恐其出事。”语气微敛,杏眸忧虑,却涵波澜,身子发颤。男子将女子青丝掠过玉耳后,俯望怀中人,便拥紧了软玉。
桥生客栈,木门外一少年官缓叩板,片刻,里出一俊秀男子,似少年倜傥。“有些眉目了。”官服压抑言。“是否如井深且盘根错节?”少年让身,领官服进。“嗯,确实,不是一桩小案,恐似去年一案。”官服不愉,神色凝重。一年前,一二品官员无意撞破皇族秘辛,被察觉,那侯羞恼,官员便戴上欺君之罪乌纱帽,诛连九族。如此看来,极其相似。
“卷宗中有提:五皇子时年仅九岁,便与吴氏有牵扯,因其母为宠妃而年又尚幼,故不计。不过此事过后,妍妃便进了冷宫。一年后便逝,享年二十九岁。欸……”官服感慨良多,唏嘘而叹。“当年因太子不讨喜,皇帝欲废太子,那年吾在府中见到废黜诏书,次日,吴氏便灭。”话语激愤,眸中滔涛。“当真?便有此事,此案好结。不过无物证,一切皆徒劳。”官服又泄气,撑腮喃喃道。
“既这般,给吾一周时日,定能平反,此真乃一大案。告辞。”反身叩手,推门而去。少年侧倚板床,眸色涌动,不屑嗤笑一声,笑宫斗精彩,便躺下而寐。
近日,大理寺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