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文带着女孩一路走了七八天,到处问人。因为李文在回村的路上,听流浪汉说有的被带去修护城河或城墙了,如果说是被带走了,那估计也不会很远,所以一路打听,却始终没有消息。
更糟糕的是,两人带的那一点青菜和腊肉早吃完了,女孩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时候靠吃点野菜肯定是不行的。
饥肠辘辘的李文拉着饥肠辘辘的女孩行走在街道,这是一个较为偏远的小镇,没有战乱,一切都还算安稳。
然而安稳也并不怎么样,李文在山上学书二十年,什么赚钱的技能都没有,唯一可以写几个字,但又不是年关,无人要春联,对联一般人家用不上,有点文化的人家,门口已经贴有对联了。
怎么办,又不能当街乞讨,有损文人身份。所以只好无奈的行走在街上。两人无聊时看看浪人们表演杂技,或是伫立在面食店门口咽咽口水,闻闻香气。
李文还想继续走,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去哪,但肯定是不能离开这个小镇了,离开小镇,到哪里去寻找吃的,自己或许还可以,女孩怎么办。
拉拉拉,李文发现拉不动女孩了。因为女孩走累了,不想再继续走了。没有办法,李文只好找个无人的街角坐在那里。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扔了块石头打在李文头上。李文起身一看,见角落有个小乞丐探出个头,正准备扔第二个。
李文起身准备去制止,只见那小乞丐一石子又丢了过来,然后人就跑了。李文无奈,只好又坐回角落。
没过多久,小乞丐带着四五个大乞丐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年轻小伙,虽然穿着破烂,头发凌乱,但人看起来很精神。跟李文成对比。
这年轻乞丐显然是这群乞丐的头头,指着李文大声说道:“小七,这人就是你说的刚才捡石子扔你的人了?”
这个叫小七的就是刚才那个用石子扔李文的小乞丐了,“帮主,就是他。”
李文想起身辩解,才弯腰准备起来,便被那个帮主乞丐一脚踢倒在地,李文一只手支撑着地,此时是使用仅有的一丝力气,避免碰伤女孩。刚才被小乞丐扔了两石子,现在又被莫名其妙的踢了一脚,纵使李文好脾气,也怒火难遏。
李文想出手反击,奈何饿了几天,一咬牙,拳头没使出,人晕倒了。
人都有发怒的一面,即使温文尔雅。世人皆言老子的以德报怨,而孔子下一句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人家都脚踢到身上了,还不还手,等死吗?虽然李文一拳没有打出,但那宁静而严肃的怒气所带来的气势,着实把众乞丐吓了一跳。
待李文醒来,发现好几个脑袋瞅着他,让他很不适应,加之头脑不是很清晰,眼睛蒙蒙浓浓,被吓的抖擞了下,然后发现动不了,被众乞丐绑在了床上。
李文四处张望,担心女孩是否被拐卖了,然后看到女孩安静的在角落吃着番薯,这才放心下来。
“醒啦,看你这人表面温文尔雅,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帮主一只脚踏在床上。原来这帮主看刚才李文发怒的样子,担心他醒来又是一拳,于是就把他捆在了床上。
李文想了想,好像刚才是失态了,不免惭愧,因为二十年来,老师常教导他喜怒不行于色。一个真正有内涵,有学识,得道的人,是不会轻易显现自己真正内心现象的。
还没等李文说话,帮主又继续道:“你这凶神,为何来抢我们的地盘?”
“什么地盘,我们只是饿的走不动了,就找个角落休息一下而已,并无抢地盘的意思。”李文答道。
“不是抢地盘,那为何要用石子驱赶小七?”叫帮主的年轻小伙问道。
“在下本是路过此地,几天赶路,身无分文,加之所带干粮已经吃完,本想来镇上做份工换口吃的,奈何无一技能,在街上走了几圈,实在走不动了,没有办法,只好找一无人街角休憩一下。谁承想刚坐下,就被人用石子砸中了脑袋。”李文缓缓道。
帮主瞥了一眼小七。
“给他松绑吧。”帮主见他说的真诚,便叫小七给李文松了绑。然后自己又走过去笑嘻嘻地问小女孩:“好吃吗,不好吃我们再去换点别的。”
女孩点了点头,一只小手指着李文。
帮主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李文笑道:“没想到你这人虽然凶神恶煞,女儿不仅长得倒十分乖巧。还挺孝顺,担心你被饿死。”
李文无奈,只好把在山腰憩的经历讲给他听,众乞丐听着都低着头,帮主摸了摸头,微笑道:“没事啦,以后有你这凶神恶煞的哥哥照顾你,还有我们丐帮替你撑腰,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帮主见方才李文无一丝毫力气,却还是只手撑地,保护小女孩,以为是他女儿。现在看来,这凶神还是很仗义的。
欣赏之余,转头对李文说道:“世上本无丐帮,只有茫茫多的乞丐,我见可怜,软弱无依,便把他们组织起来一起成立了丐帮。”说完,一手握着拳头伸在李文面前,继续道:“我叫乞福。”
李文起身作揖道:“在下墨林书生李文。”继续道:“乞丐本是世间最弱的群体,取名不叫乞怜而叫乞福,可见帮主心胸之大,不仅怜悯天下众生,还有给他们争取幸福的豪情壮志。如今乱世,帮主还有此想法,令人敬佩。”
乞福憨笑道:“不是本帮主不想起名乞怜,只是学问有点低,乞福,祈福嘛。”随即神情一变,道:“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本帮主成立丐帮确实是要给丐帮争取应有的幸福生活,人不是天生的乞丐,咱们得靠自己的能力来改变这一切。”
话虽然粗俗,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学识修养的高低,只是能用文雅的词语表达出来,而通俗的,道理岂非也是一样。
李文吃了点番薯馒头后,人感觉精神的多。但没有吃饱,因为已经没了。这些番薯馒头本就是乞丐们乞讨所剩下的,他们也没吃饱过,只是有些晚上还要出门乞讨的可以有吃的,所以存了些。
乞福见李文还在张望,说道:“没了,就这些。”
李文被直白的说了这么一句,显得很尴尬,回道:“帮主的救济之恩,在下铭记在心,待明日我上街再找找工,到时候请大家下馆子吃一顿。”
乞福笑了笑:“兄弟可会什么别的,除了写字教书外。”
李文摇了摇头。
“哈哈,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是一点也没说错。”祈福笑道。
李文哭笑不得,想辩解,然而事实是如此,现如今还要乞丐来救济,只好沉默不言。
祈福上前拍了拍李文的肩,道:“刚才本帮主开的玩笑,兄弟莫要见怪,待明儿咱们出去看看,读书写字还是很有用的。”
李文只好点头,抱着女孩,用手替她梳理下凌乱的头发。
翌日,天朗气清,李文跟乞福走在前面,女孩跟小七在后面玩耍。
走着走着,乞福突然停在一家不知道叫酒馆的酒馆前,指了指酒馆,道:“好,就这家了。今天咱们就去这家吃。”
“可是,我们,没钱呀。”李文说没钱两个字时,说的很轻。
然而,不管怎么样,人总归是要活着,饭总归是要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