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村庄后,李文心绪一直不稳定,一是夫妻的双双惨死,二是如今天下大乱,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如何了。看沿路情形,各个村庄多少都有被抢掠过。从地势上看,这些村庄都处于交通道路的旁边,而自己的家乡,也是离道路旁边不远。
李文在途中遇到一流浪汉,问及前面村庄的情况。流浪汉只是摇头,说从未遇见过如此世道,世风日下,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人心怎么如此阴毒,即使是不同种族之间的战争,也不应该涉及普通百姓呀。当兵的为了补充军粮,只要占领别的诸侯国的村庄,就洗劫一空,可怜手无寸铁的农民,躲的躲,逃的逃,而逃不掉的只有死在刀剑之下了,也有的被带去修城墙了。
本来两天的路程,李文只用了一天时间。那是一个宁静的凌晨,太阳才刚刚醒来,女孩在李文的背上熟睡着。
村庄静卧在眼前,这是他二十年前离开的土地,虽然每隔几年会回来一次,却没有一次如此安静,安静的令人害怕,连鸡鸣声也没有。
从入村后第一家起,没有见到死人,继续往前走,依旧没有。只是街道凌乱,房屋被抢掠过。终于走到自己家前,见大门敞开着,心里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向前移动。
其实,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一样,只是涵养不同。李文也不例外,即使学书二十载,还是逃不过人间的喜怒哀乐。跟前面的一样,屋内无人。李文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这时候,见到人比见不到人要好的多。
见到了,结果也许是残酷的,而消失,则还有活着的希望。
女孩终于睡醒了,双手抱紧李文的脖子。李文本想放下女孩,见她又紧紧地抱着自己,于是双手一紧,让女孩在背后坐的更稳一些。
李文道:“小妹妹,你会说话吗?如果你会说话,你能跟哥哥说会话吗?”
女孩没有说话。
李文见女孩一路历经艰辛,却始终没有说话,所以认定女孩是哑巴,现在一问,见女孩还是不说话,基本就可以肯定了。想女孩一家惨死在山贼手中,而自己年迈的父母也不知去向,是生是死无从得知,但好歹还有希望。想想,同是天涯沦落人,女孩尚小,且是哑巴,相比之下,女孩更惨些。
于是,李文暗暗下定决心,一是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二是要照顾好女孩。
“小妹妹,哥哥要去这附近再看看,顺便找点吃的。你就待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好不好?”李文心里还在想着消失的父母,想去周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一路走来,身无分文,且没有吃饭,所以顺便找点吃的才行。
女孩摇了摇头,李文无奈,只好拉着女孩的手,行走在山间田埂上。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满满的是回忆,小时候挖泥鳅,清溪石头下的螃蟹,父亲耕田,闲时跟李文讲讲文学故事,现在想想,是多么粗俗的故事,却令他内心一阵暖,一阵痛。而母亲这时候应该是在家煮好了饭,在门口织衣等候了。
附近所有的吃的都被收走了,好在还有一些未熟的蔬菜,在回来的路上还捡到一块腊肉,李文找了锅,点起火。李文吃的不多,肉都夹给了女孩,自己只喝了点汤。女孩明显饿坏了,一连吃了三碗。饭后,李文帮她擦了擦嘴,小时候还不明白,为何大人总会把好吃的让给小孩,而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看着小孩吃,比自己吃更享受。
李文把房间收拾了下,等女孩睡在榻上时,自己坐在院子里那口井旁。仔细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真是比前面三十年发生的还多。一是老师莫名其妙的离去,二是山腰憩的山贼,三是出谷后的大战,四是父母的消失。
老师的离去,李文暂时是不知道怎么办的。山贼目前没有办法,只要照顾好女孩就好,当下最要紧的是赶快寻找到父母的下落。
李文这时候回忆老师的话,才明白老师当时为何要坚持教自己武学之道了,自从下山后,学问基本就没用上,如果有武功,则还能挽救山腰憩的一家人。再仔细回想老师所说的武学之道,却并无具体的武学招式,只有苦禅大师所传授的《心经》似乎还有几招,但招式都太慢了。
想太多了也无用,李文从头到尾把《心经》练了一遍,发现这跟老师说的柔克刚的道理相似,于是顺着力道再从头打了一遍,顿时精神抖擞。
一直练到天亮,从慢到快,从快到慢足足练了几十遍。李文想,如果当时自己熟练《心经》上的武学之道,那张石武一拳是肯定可以化解的,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李文擦了擦汗,回到屋中,见女孩还没醒,自己便去收拾了一下衣服,等收拾好后,又准备好了早饭。
二十年前,李文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李博闻拉着小李文的手,远上墨林求学。二十年后,李文拉着女孩的手,去茫茫世间寻找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