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儿,老师问你,随老师打坐二十年,你可悟到了些什么?”老者如常注视着深渊。
李文感到很奇怪,老师这是怎么了,今天谈论的武学之道比以往二十年加起来还多,且问的问题越来越难以理解了。“学生不知,请老师指导。”
“文儿呀,二十年来,你天天沉迷书法,学问,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个我就不再考你了,因为纵使放眼整个世间,能比你高的也寥寥无几了。你目前缺少的只是实践。这个后面会有的。今天老师教你武学之道。”“自古,文不离武。书有书道,武有武道。二十年来,上山求学的几千人,无一人留下,不是老师不留他们,而是他们不愿意留在这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师无名气,任何诸侯国,哪怕是山下的村夫都不知道老夫的名字。即使学问再高,也出不了名。而他们拜所谓的名师,则能天下知,下山就能为诸侯国重用。”
老者招了招手,李文便把放在旁边的酒壶递给他。老者喝了口酒,继续道:“你随老夫二十年,百般依顺,一切都随老夫的心,老师也都倾心相授,不曾收你半文,然功名利禄,老夫给不了你,这个要靠你自己,你可曾后悔?”
李文立即回道:“学书二十年,先生视我如子,我亦视先生如父,从无半点悔意......”李文还想再说,被老者举手拦住了。
老者道:“文儿心性我自然知晓,老夫学书一生,都想传授于你,可是人总有离别,你也终有下山一天,世间经历老师是教不了你的。今天教你一些武学之道,行走江湖,权当防身之用吧。”
李文想着是先生要赶他下山,心中一阵痛疼。“先生,您若不弃,我将同老。”
老者微微一笑,慈爱之意,尽流于眼:“都说了,文儿孝顺,老师知道。老师也不是赶你走,只是以防万一,是吧,别多想。”
老者喝了口酒,喉结多咕噜几下,可见这口酒多了些。又继续道:“武学之道同书道,同世间道。无非也是形、气、神。目前行走江湖的,一般的都是只懂些招式,那是形。形是最基本的,比如你想登山,就必须有个好的身体,体弱多病,出个门都难。因为气与神都是在形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老者拍了拍李文的胸脯,又继续道:“这个你已经有了。至于气,就是江湖上所说的内功了。在江湖上,能练气的已经算高手了。文儿,你可知道武学之气如何修炼?”
李文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文儿,你看,这深渊和山顶有什么区别?”老者道。
“深渊可见云,高山不见低。”李文道。
“这只是因为人所站的位置不同,看的事物也不同。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而已。今天老师给你讲讲山顶与山谷的不同。”“一般人而言,都向往山顶,因为山顶视野开阔,可阅山河,但终究俗了些,看到的仅是表面。而山谷不同,因为地处低洼,所以虚空,而这种虚空能容纳很多事物。武学也一样,大多数只追求表面招式,而忽略了这种贮藏天地之气的胸怀。”继续道:“你看山高,不能容物。山虽大虽高,却是实心,我那茅草房,虽小,但可以住人。酒壶空心,可以装酒。心空,所以存气。”
“先生,您之前所说的不役于物,可是这个道理?”李文问道。
“是的,可是,武学的最高境界并不是不役于物,不役于物一般人做不到,善假于物便更少了,这种境界被称为仙或神或道吧。你看天上的飞鸟,借助自己的翅膀,在高空中翱翔,水里的鱼,借助尾巴,在柔软的水里游来游去。这是利用自身拥有的,鸟借风能飞,鱼借水能游。武学之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先生说的道理我明白了,但要如何才能借到这种力呢,文儿如果想飞上高空,一没翅膀,而也不懂风力,如何能飞?”李文以前并不喜武,见鸟飞鱼游还有武学之道,便来了兴趣。
“闭上眼睛,去感受下风。”老者道。
良久,老者问道:“可曾感受到了风?”
李文道:“感受到了,却不可触摸。”
“这个你记住就行,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世间,你要去世间悟才能悟到的。今晚先到这,你回去休息吧。”说完,老者依旧拿着酒壶,对着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