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弯曲的小路,两旁都是高耸的树木,树木下方是一簇簇一米多高的杂草,道路蜿蜒曲折,绵延至树林深处。从远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人,漫步前方的露古一身形欣长,身着银白色长袍,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如银丝一般,闪着晶莹的白光,脸色红润,慈眉善目,目如阳春,很随意的将白发扎在身后,手上拿着一支墨玉笛子,紧随其后的青木身袭紫色长衫,藏蓝色腰带,发髻高束,面色清丽,容颜高贵,远看一副贵族翩翩公子的样子,近看才知是一位神色脱俗,面容娇美的女子,俊秀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随便他们怎么样吧”只要提到雪瑶,路古一便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们年纪相仿,这几年在谷里受教用功,遵规知礼,我悬着的心也算是可以放下了。”青木脸上虽笑,心中却为雪瑶而忧。
“在谷内,无需约束烜儿,他的行为言谈,诗书礼仪-----,自有庄荀授教”
“是,这两个孩子都本性良善,心地纯净,烜儿性情洒脱、蕙心纨质”
“有人”路古一的声音轻轻淡淡的,警惕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还未提及雪瑶,青木便被打断,警觉的目光扫向着林中的各角落。
“青木,这次外出采买的东西非常重要,这一两天应该就到,你亲自接应到谷里。”
“是”,师傅。
路古一的神情凝重,侧身细听,眉头轻皱,这时青木的眼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侧目与路古一相视,两人轻轻点头,只见两道身影,闪到路后的草丛中,弯腰俯下,向外凝视。不大会儿,有两人骑马飞奔而来,前面奔驰的白色骏马上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握着缰绳的左手臂上搂者男孩约莫十一二岁,已不省人事,右手扬鞭策马,紧随其后的勇猛武人一边策马,一边向后扭头张望,两人瞬间消失在树林中。
随着阵阵“在前面……,快……,追……”的呼喊声紧随其来的是十多个策马狂追黑衣人,为首的人大喊,“全部灭口,一个不留,追……”瞬间这对人马也消失在树林中……
两人沿路下山,途中又遇另一对黑巾遮面人马风驰而过,与上队人马不同,这批黑衣人疾风劲马,驰进整齐,更似战场征伐有素的豪迈健儿。
草丛后面,路古一侧身直立轻轻叹气,“争名为利,命如草芥。青木”青木听到师傅叫自己,急忙收回望向远处的犹疑目光,转过身来,站在路古一身后。
“师傅,想我乾佑山庄名震江湖,庄中弟子众多,良莠不齐,难免出一二心术不正之人,这事是不是要提醒师兄”,青木站在路古一身后,显然两人已经认出过去的人马中有乾佑山庄的人。
“不必了,这些年,我们安居于雪谷,闲散隐世,庄里的事情都已经由端木处理,我们还是不插手了,只是以后少与他往来”路古一虽如是说,语气中还是带有微微叹息。
“是,师傅”青木站在路古一身后,“师傅,白马上的那位公子衣着虽是汉人服饰,可是我看他双眉紧锁,目光入炬,眼神犀利,在危机关头仍镇定自如,应是久经沙场之人,能走这条小路的人,想必是对这一带的山路比较熟悉,且他的腰间配有一块橙红色的黄玉玉佩,玉佩上有两个青金石配珠,师傅,这可是乌桓皇族才有资格佩戴的呀。其后的那对人马,其中一人的袖口上露出了”,
“青木”老人打断了青木的话,“行走江湖,做事如此不严谨,久难立足,走吧”青木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路古一的背影,欲言又止,跟在老人身后。
“今天先不回谷了,去后山的别院里住一晚,明天进谷”空中黑云遮住惨淡的残阳,林中劲风突起,天色渐变,似风雨将至。
说着两人轻功一闪,到了后山的别院。从外看来,一户普通人家院落,青砖红瓦,推开褚红色的大门,北面正房,东西厢房,南面倒座,穿过东西耳房,可进入后罩房,屋前虽无奇花异草,可是院落花草布置恰当、干净雅致,尤其是房前一片菜园,菜园里种着小白菜,西红柿,黄瓜,郁郁葱葱、青翠欲滴。
“参见谷主,”院中正在忙碌的一个伟岸利落的中年男人见主人回来,立刻停住手中的活,过来行礼。路古一轻轻点头,示意起来,中年男人起身退到一边。
“师傅,家里的东西齐全,您先歇歇,菜园里有现成的菜,我去帮路叔做饭”青木进了别院之后,仿似回家的普通妇人,享受着回家的轻松和惬意,去院子里摘菜,准备做饭。
老人饮茶后静坐屋中榻上,运气养神,夜幕降临,山雨将至,劲风狂卷乌云呼啸而来,残日片刻之间被遮,黑压压的乌云压下,天色瞬间如同黑昼,滚滚雷鸣似在头顶炸裂,与雷声交错而现的闪电光芒从黑云中穿梭而出,狭长豁亮的流光在黑云的衬托下显得诡异而又危险。
路古一突然睁开眼睛,稍一凝神,嗖的一下冲着屋后的窗子飞去,在另外一屋做饭的青木虽也是高手,可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师傅突然外出。路古一轻功真的是登峰造极,根本看不清脚下的步数,也看不清老人的身形,仿似一道影子在风中飘动,他隐于树上,浮于草间,未发出一点声音。本就严肃的脸上现在更是担忧和凝重,目光一直追随着前下方拼力逃命的三人,一路跟随到山上。突然,一人捂着胸突然倒下,另一人马上放下肩上的孩子,单膝俯下,扶摔在地上的男子坐起,靠在旁边的树上,只见那男子胸前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浸透,脸色蜡黄,呼吸急促,嘴唇干裂,眼看就要昏迷。“嘟列,你坚持一下,我们翻过这座山,就是乌桓的地界,我不相信,我们会死在这里,咱们还要带晗儿回家乡呢。”他扶起嘟列的肩膀,坚毅的说。
“大王子,我是不行了,你带着他赶紧走,我还能再挡他们一会儿,赶紧带他走,他们不是要他人,而是要他死,大王子,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嘟列突然紧张的说“大王子,他们好像来了”。男子马上抱起地上的孩子,向草丛深处跑去,将孩子藏在草丛中。其实,在这荒山上,即使草丛再密集,对于一群江湖高手来说,翻出一个已经昏迷的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藏起来,只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大王子,您身份尊贵,来日是要承继乌桓的君位,我们只要那个孩子,并不想为难大王子,更不愿伤及两者性命,还是请大王子说出那孩子下落”黑衣为首的人,拿剑指着男子的脖子。男子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坚毅说道“孩子我已经送走了,你们要,我独孤穆图就要给吗,哼”
乌桓大王子—独孤穆图
乌桓是盘桓在西北边境的一支游牧民族,多年来不断发展壮大,被先吴帝赐为君,乌桓君育有二子一女,乌桓的大王子独孤穆图是乌桓的继承人,今年二十五岁,身材魁梧,文武皆通,熟知兵法,因常年在边疆风吹日晒,加之连年征战的磨砺使其英俊逸朗的脸上多了一份坚毅。十八岁开始,独孤穆图就在外开疆拓土,征战无数,将乌桓扩展为周边最大的部族,他的姐姐独孤溪澈是当今吴帝的宠妃—俪妃。
隐在远处的路古一冷冷的注视着那些名为其主,实者在做暗昧之事,不屑理睬淡淡的转身抽去,远离那蝇营狗苟之争,悄无声息的抱走了那昏死在草丛中的男孩……
相传路古一师承江湖第一神秘门派浮白阁,浮白阁之所以说是神秘,除了相传有高深的武学和造诣极高的医术传承外,除了本阁的入门弟子,其余之人对浮白阁地处何处?掌门为谁?师承何人?实况皆是一无所知,所谓的江湖传闻,其乃真实存在,可奇的是连江湖秘籍中对其也记载甚少。
路古一这代弟子在学有所成后,除了大师兄承继师傅衣钵,其余师弟们皆离开浮白阁,外出自立门户,创建门派。其乾佑山庄就是路古一离开浮白阁后在吴国中部豫州所创,短短十几年便成为江湖第一门派,受武林各派力拥,掌持武林事宜。他本人的武功修为出神入化,无人可试其身手,更兼起死回生化神医术,令武林万众无不敬仰。
约莫在十年前,路庄主突然离开乾佑山庄,将庄主之位传给大弟子端木智,至此隐居于雪谷,潜心研习医术,再不过问武林诸事。除了端木智和几个亲近的人允许偶尔进入雪谷请安传信,其余人等一概不得进入雪谷所辖边界,武林中人一向拜服老庄主厚德,晚生后辈都不敢造次,多年来,雪谷一直安然无事、隐于世外。
路古一在轻踏云步飞速离去时,心中有些惊于自己的决定,可是在闪电之隙中看到那张俊毓清灵的脸庞,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欢,奇妙的缘分就始于那一眼。
在雪谷的东南方,是重岩叠嶂、绵延不绝的山峦,其中有一处绝壁在云端傲然挺立,翻过绝壁后竟是另一番天地,乃是路古一的修行研术之所—烟韵涧,除了他身边青木之外,外人不知道该处。路古一未加考虑抱着孩子踏着云步飞奔进来。他手臂微动,石门缓缓打开,径直飘到涧中央一块大石旁,借着门口昏暗的光线将左臂环抱的孩子放到石床上,打开的大门缓缓关上。路古一点亮室内的灯火,匆匆走向靠右后边的石门前,轻触旁边雕艺精美的石狮头,石门缓缓开启,少顷,老人出来手里拿了一粒药丸,稍有迟疑后轻轻放入男孩嘴里。
这石床是在涧中的泉流大石中间,涧中的泉水一年四季温滑清澈,清流潺潺,夏天涧中的水会觉得格外清凉舒爽,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气,而到冬天涧中的水雾气氤氲,温情柔润,暖意袭人。顺着涧中大石向不同方向修了六条栈道。涧中右方一条廊道向外的院内各房屋整齐有致的排列,古朴典雅、给人庄严的崇高感。其余各栈道所通方向石室也各有用处。
烟韵涧外处清泉潺潺环绕,回清倒影,两旁山肴野蔌、水秀山明,远处则是白练腾空烟波浩渺之所。更远处大片的斜坡上是路古一亲种的各种名贵花草药物。
次日清晨,烟韵涧。
“师傅,您守了一夜吗?”看着路古一微露疲惫之态,青木关心的问。
“我抱起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而且他的头部伤势严重,不过现在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路古一轻抚白须,略松了口气。“你先回谷,处理谷中事务,我从今日起移居到涧内,确保这个孩子安全无虞,近日看护好烜儿,任何人不得带他出谷,雪瑶,你照看她熟读这两本医书”
“是”青木接过书应声欲退下。
“看这个孩子的面相确是品貌非凡,眉宇间有一股宽宏浩然之气,显然是刻意换成了农家孩子的衣裳,伪装成农户孩子,传书京宅,看一下京城近期是否有大事发生。”
“是,师傅,我这就飞鸽传书,是否要通知北舵史舵主着手调查”青木也隐隐猜到这个孩子的不凡身份,忍不住建议由雪谷分布在吴国东南西北中五个分舵中最善调查朝廷隐秘,江湖恩怨、帮派纷争的北舵出手追查。
“不必,京宅也不必刻意去追问,只按照日常惯例随意打听即可,此事除了你我,不可第三人得知,我要在烟韵涧闭关修行一段时日。另外,这个孩子姓路名尘,父母皆被匪人所害,只留孤身一人,我们路过,带回这个孩子”路古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瞬间改变了刚才想要迫切追查的态度,事情就这样浅浅几言,立刻淡了很多。
“是,师傅”青木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师傅给这个孩子的新身份,欠身行礼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