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掩盖住了月,湖中有影,那名身着绯色纱裙的姑娘在湖中央翩翩起舞。
湖面上只有淡淡的波纹荡漾开来,她赤足悬于湖面上,水中映出了她的身影。
绯衣姑娘两眼无神,脸色苍白,娇弱的身躯,四肢像是被他人控制一般。
不远处的一名白衣女子,黑色的宽松斗篷遮去了她白色的秀发。几缕碎发随风飘扬在空中。她整个人都被包在了宽松的斗篷之下,只能看见一张苍白的脸。
她的身旁有一个小女孩,一双漂亮的眼睛,与她对视似乎一入便再也出不来了。
白衣女子坐在岸边,手中缓慢地摇着空荡荡的纺纱车,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半晌一条条暗色的金丝线浮现在眼前,像有了生命似的,慢慢地绕在上头。
绯衣姑娘的脸变得扭曲着,似乎痛苦万分,但她无法停下来,只能继续跳着舞。
身旁的那个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绯衣姑娘跳舞,心生愉悦,欢快地拍着手。一条在空中若隐若现的暗色金丝线,随着她的手指尖轻轻跳动,线的那头,连着湖中央的绯衣姑娘。
暗色金丝线像是从她身上长出来一般。
她只听从小女孩的安排,任由她操控,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如姨,我的木偶好看吗?”她歪着脑袋,莞尔地笑了笑。
“好看,真好看,我的阿时真棒。”如姨一手托着金丝线,一手拿着剪子。
“咔嚓”一声,绯衣姑娘一声痛苦地闷响后,应声跌进了那湖中。
小女孩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绯衣姑娘,发出了幽幽讥笑的声音。
那笑声回荡在湖面上,迟迟未散。
001
“近日平城贵女相继离奇失踪,官府至今未寻到一点消息,弄得人心惶惶的……”
“是啊,只听说一到三更时分,便会看见一名绯衣女子在府邸附近跳舞,很是奇怪,结果次日那处府邸上的小姐便凭空消失在屋内。”
“如此骇人?”
“听说周家码头周甫的千金昨日夜里跳河自尽了!”
“周家?蕴姑娘吗?”
“周家还有哪个姑娘,自然是了。”
“周家那姑娘,人美心善,平日里啊对平街的街坊邻居极好,在码头和周府前施粥,救济灾民。”
“多好一姑娘,怎么就没了呢?”
“我听别人说啊,是情郎同别人好上了,多好一姑娘,就这么想不开……唉,可惜了。”
“诶你们说的是莫青安?看他平日里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周家小姐同失踪一案迟迟未有进展,官府的门槛都快被平街的老百姓们踏破了。
此事很快传到了白慕祁那边,他皱着眉,握着瓷杯的手又紧了几分。
“少爷,此事甚是古怪。钊川说三更便会见到有一名绯衣女子在跳舞……”平川将官府递上来的宗卷放在白慕祁面前的木桌上。
小半月了,还未有半点头绪。“到现在没有一点儿头绪?就这么让人牵着鼻子走?”平川沉默许久,“世子勿动怒,是属下办事不力,此事来得古怪蹊跷,还需慎行。”
白慕祁将宗卷放在桌上,眉头紧皱。他踱步走到书桌前,提笔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写清,平川疑惑地问道:“世子可是有解决之法了?”
“这种棘手事,还是要请我的那位老朋友啊……”
002
白慕祁将信纸折成一只千纸鹤,嘴里念着平川从来没有听过的咒语,手指还在信纸上比划了一番。
“去!”那只千纸鹤在平川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缓缓升起,扑腾着翅膀,从窗外飞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子……”他之前听说自家世子结交了一位挚友,有缘在远远的见过一次。
此人风度翩翩,才高八斗。他偶尔会在丞相府住上一段时间,神秘得让人琢磨不透。
白世子的这位老朋友,正是大名鼎鼎的妖客大人楼潇。
楼潇为人低调,每次来府上悄声无息,并没有惊动府上的任何一个人。
“白兄,你这千纸鹤折得歪七扭八的……”白慕祁听得他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欣喜:“楼兄我终于把你盼来了!”
楼潇接到这封信时,紧皱眉头,何等妖物敢如此放肆,嚣张跋扈地在人界掳走平城贵女。
琴师一言不发,倚着椅子,“我去当诱饵,请君入瓮。”
楼潇点了点头,“此事凶险,务必小心。”
“听说掳走的都是穿红衣的贵女……”白慕祁看了看琴师,“我会让人把衣服送到姑娘的房中。”她微微额首,“劳烦世子了。”
“小事一桩。”
夜里,楼潇坐在屋顶,夜色深处,雾渐渐向府宅聚拢。
一阵幽幽的细微铃响过后——正是三更之时。
屋内,琴师按照楼潇的吩咐静心等待,听见那一声铃响后,便警惕了起来。
正如平街百姓所讲,一位身着金丝绯衣的女子缓缓走来,随着铃响翩翩起舞。那女子面容苍白憔悴,娇小的身躯,身上的金丝上挂着一个个暗红色的金色铃铛。
那个绯衣女子后足不着地,悬于地上一寸,穿墙入内府。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忽然没了铃响,绯衣女子穿过木门,停在了她的床前。
她咧开嘴笑了笑,那双眸子中透露着一丝的凉意。
她拈着指尖,一条红绫托着琴师,二人并悬在空中。缓缓穿墙而过,很快便出现在了外院。
外头屋顶上,一个约莫十余岁大的女娃娃,坐在屋檐上,晃动着双脚,伸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楼潇定睛一看,她的手中捏着一条金色的丝线——
那条丝线,像是与她合二为一了似的。
“公子来了,勿怪阿时招待不周……”楼潇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往后退了几步。不远处,几条暗色金丝线蠢蠢欲动,好像巨兽的血盆大口,下一秒便会将他吞没了似的。
女娃娃托着腮帮子,歪头看他。
楼潇拈指一笑,嘴里念着咒语,藏于袖中的银色小刀,沿外一圈淡蓝色的微光,轻易地割断了金丝线。
“公子与阿时这般计较,恐怕不太好吧?”她见势,装作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偷偷打量着楼潇。
忽然划过一道微光,琴音幻化,差一寸便会在她颈下留下一道印记。“……”她惶恐半分,看着不远处的琴师,一身红衣,承着手中的凤栖琴。
“小妹妹,晚上不在家里乖乖睡觉,还在外面玩耍?”阿时没回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姐姐,阿时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003
阿时面对二人所问非所答。“这小丫头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白慕祁看懵了,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娃娃,竟是这几起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对了,那个木偶呢?”整了半天,他们才想起未管到那个木偶。“刚才不还在这边吗?”白慕祁转头,见阿时笑笑,木偶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