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闻报,说袁绍在河北斩了郭图,大喜道:“河北一众谋士多是庸才,今郭图已死,我更无忧。”于是传令数路并进,共集于巨鹿。巨鹿守将是张郃,守军两万,此城在黄巾乱时一直为张角所据,为了抵抗官军剿杀,将城墙筑高了一丈,护城河也挖宽了八尺,是河北有数的坚城。曹操见城池不易攻打,便令众军暂缓攻城,而后聚集一众谋士道:“河北诸将之中,可称之为名将的不过寥寥几人,此前颜良、文丑俱死于关羽之手,前番在官渡麴义又殁于乱军之中。其余人众,唯有张郃,不唯受袁绍倚赖,亦受士卒敬重。如今他孤军在此守巨鹿,若能劝他投降于我,则可大挫河北军心,令袁绍兵马土崩瓦解。只是此人向来忠义,你们可有良策?”
此时参军荀攸奉其叔荀彧之命押解粮草自兖州来,正在营中,闻言便献策说:“张郃乃河间人,然其宗族昔日为避黄巾之乱而迁至济北,乱平之后亦未返河间。使君可以先遣一路兵马攻下济北,寻找张郃家人,将其妻子宗族延请至军中奉养,而后请他们写信给张郃,劝他归降。张郃感使君恩义,必定来降。”
曹操从其言,命曹洪引军五千,星夜去攻济北。行前,曹操嘱咐曹洪若攻下济北,需得秋毫无犯,不得扰民。进城之后,先寻到张郃家人,令军士好生保护,而后用大车护送到军前。曹洪领命,引军便去了。不过数日之间,捷报已然传来,曹洪攻破济北,尽得张郃亲族,已经亲自护送上路,往军前来了。
曹操闻报大喜,重赏了信使。此时郭嘉又进营来,曹操见了,笑道:“奉孝可是又有好消息带来?”
郭嘉叹道:“属下前日曾为使君带来一消息,好坏参半。今日属下又得一消息,仍是好坏参半。”
曹操闻言,正色道:“可是董卓那边又有了消息?”
郭嘉道:“使君明鉴,细作方才来报,董卓已然脱困,领残军退回长安。川兵粮尽,亦沿子午谷退回汉中。计算时日,此时董卓只怕已经抵达长安了。”
曹操奇道:“长安以西已无兵马,而川兵足有二十万,将董卓团团围住,董卓纵然有天大的能耐,只怕也无法脱困,如何竟让他逃脱了呢?”
郭嘉道:“长安之西确实已无兵马,就是长安周围之兵尽去,只怕也救不了董卓。董卓脱困,只赖一人之力。”
“何人?”
“吕布。”
吕布虽然与董卓相认,但自那之后,她便不在长安。
吕布自小一直由其母养大,其母是江洋大盗,而且心中深怨董卓,故而吕布只知母而不知父。及至其母病笃,教她去洛阳寻父,她虽从命,然而因自小无人教导,仍只知敬母而不知敬父,这才有在虎牢关下闯到百万军前,大骂董卓这一遭。
后来她到长安,先结识其姊貂蝉,貂蝉待之亲切,又因怜其身世境遇,曲意逢迎,故而二人相处融洽,极是亲密。也因貂蝉在其中穿针引线,董卓与吕布这才得以父女相认。
相认之后,吕布仍不甚喜董卓,又不愿拘于方寸之室,便欲出游,纵横于四海。董卓虽不舍,然知其性肖其母,不喜拘束,亦不禁。貂蝉则忧其孤身在外,诸多不便,遂求董卓允她同往。董卓知以貂蝉之聪慧,吕布之英武,纵然在外也不会有什么不测,虽心中不舍,仍应允了。为策万全,他另遣心腹数人暗中随行保护。不过数月之后,这几人在吕布跟前露了行藏,被她误认为匪类,几乎打死,好在其中一人貂蝉认得,这才给救了下来。貂蝉打发他们回去,告之董卓,董卓便不再遣人跟着。自此以后,纵然董卓亦不知她二人所在。
而她们二人天南海北,四处飘荡,行迹北至大漠,南到南海,东及蓬莱,西达诸羌。而董卓奉天子诏西征马超之时,二人却是在洛阳附近。貂蝉体质柔弱,不堪远行,故每隔一段时候,二人就会在两京周围停留一段,稍事调养休息。在洛阳停留了半月多,两人正欲去江东看看,貂蝉却又病了,卧床难起。吕布连忙延医诊治,又调养了大半月,貂蝉方才痊愈。
二人正欲打点行装出发之时,董卓在扶风大败,被川兵围困的消息便传到了洛阳。貂蝉听说了之后,自是心急如焚,只是她弱质纤纤,无力相救,便与吕布商议,赶快赶回长安搬兵去救。吕布却道:“阿姐若要相救,何须搬兵,有我在便足够了。”
她这小妹便是当日大闹虎牢关,击退数十万联军之人,此事其实董卓曾与她提及,然而貂蝉向来是半信半疑。今日听吕布如此说,貂蝉道:“人说围城的有川兵二十万,军中有马超,勇不可当,又有得道之天师,道术精妙。你一人能有何用?莫要说笑了,还是快与我赶赴长安搬救兵罢。”
吕布却也不争辩,只是说:“董卓之生死我并不在意,只是见阿姐忧愁,方才愿意走这一遭。阿姐亦知我那匹小红马极快,一日夜便可载我到扶风,但若载上阿姐,阿姐体弱,我便不敢快行,只怕三五日也到不了长安。既如此,阿姐何不允我独自先去救他,你自去寻洛阳的官府命他们送你去长安。我想阿姐到长安之时,只怕我已经把他救到长安了。”
貂蝉道:“那里有许多兵马,我如何放心让你独去,若是你再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吕布笑笑,道:“阿姐放心,你也知道我马快,若见事不可为我转身就走,谁能追上我?”
好说歹说,貂蝉才勉强允了吕布自己去扶风,吕布便先送貂蝉去洛阳官署,表明身份,然后才骑上马径直出城,打扶风方向去了。她坐下这匹马虽然瘦小,奔跑起来却如疾风闪电一般,翌日清晨之时,就已经到了扶风城外。
而这一日,董卓与张鲁所约三日之期已到。天还未明,董卓已经下令众军悄悄开城而出,不是往西,而是径直往东走。天光擦亮,几千兵马人衔枚,马裹蹄,悄悄摸行,路过两三处川兵营寨竟未惊动一人。一直走出去数里之后,才被川兵察觉。董卓眼见四面烟尘起,嘈杂之声不绝,已知事泄,遂在马上大喝道:“今日破围则生,不则死,众军各当珍重,并立向前,若能生还长安,当置酒与众军痛饮!”众军轰然应诺,各奋勇力,与川兵厮杀。董卓麾下俱是西凉铁骑,战力原本就强,如今又士气昂然,川兵急切之间难以抵挡,被杀得节节败退。幸赖川兵人多,才未溃退,勉强稳住阵脚。董卓披甲执剑,身先士卒,已然冲入川兵阵中,眼看就要破阵而出,突然半空之中金光大作,云雾萦绕之中浮现出一巨大人像,容颜极似张鲁。这人像浮于半空之中,竟然还能开口作人言,声若洪钟,大笑道:“相国好谋划,贫道在城西恭候了三日夜仍不见相国驾临,却不想相国竟往东去了。还请稍候,待贫道为相国送行。”言讫,漫天金光敛于一处,张鲁自其中凭空出现,飘飘然落于坡上。董军见此骇然不止,束手束脚,不敢向前,川兵得了机会便行反攻,不多时,已将董卓人马团团围住。
董卓见状,长叹一声道:“天欲亡我,非人力也。”拔剑便要自刎,左右连忙拦住。张鲁立于坡上,望见此景,高声笑道:“董相何如此气馁。贫道虽将董相逼入如此绝境,却也知公命不该绝,今日一别,后会无期,只劝董相心存善念,不亏臣节,或可善始而善终。”
董卓正不知其意,突然见东北角上川兵大乱,一匹红马驮着一人穿阵而行,无人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