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上元,荆州城内张灯结彩,刘表于府中大宴荆州一众文武,玄德亦受邀出席。席间众官欢饮,蔡瑁多饮了数杯,趁着醉意到玄德面前,出言讥讽,多有不逊之言。玄德寄人篱下,不欲使刘表面上难看,故此只是一味忍让,不与之争辩。只是偏偏今日随玄德一同来赴宴的并非是子龙,而是翼德,这翼德好酒使性,暴烈易怒,他坐于玄德身后,见蔡瑁出言侮辱玄德,不由大怒,拍案而起,以案上酒杯击蔡瑁之面。那酒杯乃是青铜所制,翼德含怒而击,只见蔡瑁面上顿时血流如注,他大叫一声,向后就倒,昏死于地。翼德犹自觉得不解恨,正欲再上前,被玄德慌忙拉住。
此事惊了刘表,赶忙来看,见蔡瑁昏迷不醒,急忙命医官诊治。玄德拖着翼德过来谢罪,刘表向周围人等问清了缘由,便道:“此事先是蔡瑁不对,若非他故意启衅,张将军岂会如此?待他醒转,我必责罚,并令他亲自登门向兄长致歉。”
玄德忙道:“蔡将军不过酒后失言,我从未放于心上。我这兄弟向来急躁,扰了景升与诸位兴致,我这就带他离去。”随后他斥翼德道:“还不快向使君请罪!”
翼德不敢违逆,不情不愿地请了罪,玄德便与他离席回府。过了数日,玄德打听到蔡瑁昏迷了一夜,第二日才转醒,只是面上受创极重,头痛欲裂不能起身。他便领着翼德,置办了些礼物亲自登门去请罪,不料在府门口便被拦住,不得入内。翼德生气,欲要打进去,被玄德呵斥了几句,讪讪而归。
玄德心知蔡瑁本就容不下他,如今又添了这番过节,只怕更难相处。蔡氏在荆州势力极大,若不容于蔡瑁,如何继续呆在荆州,思之此,他便又动了西去益州投奔刘璋的想法。过了数日,他亲往拜见刘表,提及此事,刘表自是挽留,然而玄德知荆州难以立足,去意已决。刘表沉吟良久,才道:“既然兄长不欲居于荆州,此去不远,有一小城名唤新野,颇有钱粮,可以驻兵。兄长若有意,可移居此城。”
玄德见其盛情,便应允下来,翌日便别了刘表,往新野去了。刘表助其五百兵马,又遣一幕宾名唤伊籍的相佐。自徐州一路随玄德左右者如子龙、翼德、孙乾等人皆随玄德一同去往新野。
玄德自到新野之后,施政宽仁,爱惜民力,新野军民皆喜,政令一新。
彼时袁绍已亡,北方悉平,曹操趁势引大军取道壶关望长安而去,占据了潼关。潼关以东,尽归了曹操,数万大军窥视长安。曹操入朝之后,天子论功行赏,以之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其幕僚部将亦纷纷入朝为官,一时权倾朝野。然而长安禁军仍握于董卓之手,长安以西还属董卓,其部将牛辅奉董卓之命在西凉重新征募兵马。而董卓在朝中掌政多年,心腹旧部遍布朝堂,其势仍足以与曹操分庭抗礼。朝堂之内分成两派,一派以董卓为首,一派以曹操为首,明面上二人似无冲突,实则暗潮涌动。
北方虽平,然而连年征战,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在雍州,董卓与马超一战,因川兵骤至,虽然大败马超收复西凉,然而又败于川兵,兵马折损近十万。壶关屯兵原有三万,因郭汜暴死,曹操诈取壶关,尽收其众,从这三万兵马之中精选了二三千人收归己用,余下兵马全都给金遣散。虽然董卓命于各处设营重新收容,亦仅收拢了一万余人。唯有张辽领兵两万,驻守长安,战力尚存,当日董卓起家之时所赖西凉铁骑二十万,已余下不多。至于东面,官渡、河北连番征战,曹操虽以巧计取胜,人马亦有损折,粮草耗费极多,虽新收了三州,兵马却得了不多。曹操勉强凑了十万大军,即过壶关径取潼关,兵临长安城下,换取董卓妥协。此时洛阳以东,无一兵一卒,唯有新收三州留有些兵马以抚各州县,一旦有人趁隙起事,即生大乱。十万大军孤悬于外,粮草俱得自兖州运送,只怕若当日董卓硬气一点,据城而守,拖上半月曹操就得断粮。幸赖董卓妥协,曹操得以入朝参政,这才将潼关兵马调了一半回兖州就食。曹操虽问董卓此前所言是否作数,然而他亦知道连番征战,兵力已疲,当先休养生息,再图江南。故此这一两年间,并无战事。
转瞬之间,又过了一年。玄德在新野招兵买马,广纳贤才,四方士子闻名,纷纷前来投效。一时间声势浩大,人人皆传新野刘皇叔如何如何,这消息一路传进襄阳,传到蔡瑁的耳中,蔡瑁深恨之。当日他被翼德以酒杯击面,昏死当场,于荆州文武面前失了颜面,而后又卧病半月有余,好不容易好转,方才得知玄德已被刘表遣到了新野。他本欲想法报复,却又被刘表找去,训斥了一番,告诫他不得再寻玄德的麻烦。蔡瑁虽心中愈恨,然而碍于刘表,亦无计可施。
看看新年又至,刘表却染病,卧床不起。蔡瑁见状,心中思得一计,便去见刘表道:“去岁大丰,今年新年更当大宴荆州僚属,以示劝抚之意。”
刘表道:“此言有理,然而我卧病不起,只怕失礼。”蔡瑁道:“主公虽病,然而陈王近在新野,与主公情同手足,可请其代主公出席。”
刘表知蔡瑁与玄德素来不合,今日却见蔡瑁举荐玄德,不由心喜,病在沉疴,不及细想,便命人去新野请玄德去了。玄德见是刘表相请,并不生疑,随即带着子龙一道径赴襄阳。
到了襄阳,蔡瑁代刘表出城相迎,将其送至馆驿休息,待明日再去探望刘表。安顿好后,蔡瑁即去找好友张允,命其点起兵马,趁夜围住馆驿,杀了玄德。张允问道:“此事可是主公授意?”蔡瑁道:“并非主公之意,乃是我之意。”张允道:“既无主公授意,今后主公若问起来该如何是好?”蔡瑁道:“刘备阴险,不欲久居人下,他在荆州常怀窥伺之意,早晚必谋夺主公基业。主公年幼恐怕为其蒙蔽,我如此行事实在是为了荆州基业与主公。日后主公若是怪罪,我自当一力承担。
张允与蔡瑁乃是至交,闻言亦不再多辩,只是说道:“听说刘备此来虽未带一兵一卒,却带了一员大将,名唤赵子龙。此人据闻是云台武英,虽年纪不大,且是女子,其勇却冠绝海内,仅亚于吕布。当日吕布曾在虎牢关下退联军五十万,我曾随先主公到彼,亲眼目睹。这赵云只怕亦难以对付,一旦不能一击而擒杀刘备,被赵云所救,一座襄阳城怕是困不住他们。若是再惊动了主公,你我该如何解释。蔡兄不如耐心容忍一两日,等众官俱至,宴饮之时,再想法将二人分开,先杀刘备。刘备若死了,只余赵云便不足为虑。”
蔡瑁虽愤恨不平,但听张允所言有理,亦只好暂且忍下。两日之后,众官聚于襄阳,玄德代刘表召见,厚加赏赐,并置下酒宴,宴请众官。
蔡瑁则暗作准备,只待时机一到,便要谋害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