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叙阴冷的扫了一眼小道尽头,只见大片白浪滚滚而来,却是清一色的骑兵,粗略估计有两百余骑。
待得看的仔细了,发现并不是龙城兵马,收回目光,下令道:“加快速度,拿下她!”
战斗再开,貂蝉心存死志,下手便愈发凌厉。
骑兵队近了,为首一将,面目俊朗,双眸如电,身着白衣银甲,背披镂云白氅,手提一杆丈八亮银枪,当先而来。
人未至,声已达:“无耻贼斯!光天化日,竟这般欺凌一女子!”
“三儿,你身子未愈,歇着。”
黄叙拦下想要上前的柳茵茵,亲自上阵。
宝剑出鞘,带着抹寒光点向来人:“足下还是别多管闲事了罢,乱世充英雄,多是活不长久。”
来将人在马上,居高临下,携着万钧之势,手中长枪斜刺而下,喝道:“天下事,天下人皆可管得!”
貂蝉见来人出手相助自己,急忙出声提醒:“将军小心!对方兵刃锋利,不要硬拼。”
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花了大价钱打造的长枪和黄叙佩剑一碰撞,枪身便被划出一道深痕。
那将急忙抽手,一拽缰绳将坐骑引到侧边。
白马止了奔势,踏着小碎步原地踩了半圈停下,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汽。
左掌抬起,白衣将军轻喝一声:“止!”
身后两百余骑奔势立减,静静立于数十步外。
瞥眼瞧了一眼右手握着的长枪,沉默片刻,看着黄叙说道:“足下命数十人围攻一女子,不觉得羞耻吗?”
黄叙收剑入鞘,右手不着痕迹的抖了抖,散去酸麻之感,斜眼看着对方,淡然道:“不觉得,与足下也无干系。”
那将听他如此说话,眉头皱起:“足下如何才肯放了这位姑娘。”
冷笑响起:“如何都放不得!”
那将不再看他,转眼瞧见貂蝉浑身浴血,吐出一口气:“足下武艺平平,脾气倒是乖戾,既然你要仰仗着兵刃之利为非作歹,赵某也只能乘人之危了。”
又是一声喝令。
“上弦!”
不远处的骑兵纷纷拉弓搭箭,瞄准围攻貂蝉的那些黑袍人。
黄叙没留意对方还有弓箭,平淡的脸色微微一变,握剑的手青筋隐现,吐出口气看着对手,道:“足下是谁,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了?为了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赔上自家兄弟的性命,值当么?”
将军微一抱拳,朗声道:“在下常山赵子龙,这班兄弟追谁于我,便是想将天下的不平之事管上一管,今日若为了自家性命而见死不救,将来又如何敢抗拒强权,为百姓伸张正义。”
貂蝉听到他自称是赵云,心中欣喜,若不是自身处境危险,只怕要琢磨着如何为师兄招揽这员大将了。
场面一度沉默。
柳茵茵缓步来到黄叙身边,附耳道:“公子,是战是退需速速定夺,此地耽搁太久了,我担心会再生变故。”
黄叙低声应了,抬头看向赵云,说道:“足下既然方才说我武艺平平,想必是自认身手远胜在下了,而在下却也占了兵刃之利,也算是扯了个直,不知将军可敢一战?若你胜了,在下就此率众撤走,若我胜了,将军也莫要多做纠缠,如何?”
赵云皱眉思虑片刻,缓缓摇头:“不成,我若败了,生死自然掌于足下之手,可我的弟兄依然会设法营救这位姑娘,义之一字是我们一干兄弟的大志,岂能因我个人生死而决。”
黄叙双眸如觅食的雄鹰,死死盯着赵云,许久,嘿然冷笑:“也罢,那就先收拾了你,再送你的弟兄们上路。”
利剑再次出鞘,急奔两步,左脚脚掌往地上用力一蹬,身子便腾空而起,腰一扭,侧转半圈,斜劈而下。
赵云将长枪交到左手,横手向外一拉,避开剑锋,再抖手腕,枪尖横拍在黄叙右臂上。
紧接着右手在白马背脊上轻拍一掌,便纵身下了马。
黄叙右臂一阵酸麻,却算不上疼痛。
飞快的瞥了眼对方的长枪和自己的佩剑,臂展收拢,抖手几个剑花,攻势徒变。
“叮!叮!噌!叮!”
短短一瞬之间剑与枪交击数次,枪身上也留下了四个痕迹。
赵云眉头紧皱,见对方面带嘲讽,知道对方明白了彼此的长短。
看着自己的爱枪叹息一声:“对不住了,老伙计。”
说罢,双目徒睁,眼中似闪过一道电芒。
足尖点地,崩起无数土砾,双手握住枪身收拢,复又从后轮了个满月形状,一副开天辟地之势,自上向下,直直的砸向黄叙。
太快了!
黄叙已经来不及侧身闪避,持剑挥上抵挡。
“咔!嘣!”
“啊!”
长枪断裂的同时,黄叙的右手虎口也因巨力而撕裂,佩剑脱手落地。
不及重新拾起,赵云的后招已到。
剩下的半截枪身,就像一根木棍顶在了黄叙的喉咙上,一丝殷红正自缓缓流淌。
“你输了!”
黄叙左手握着右腕,微微颤抖,深深的看了眼远方的貂蝉,又冷漠的扫了赵云一眼,下令吩咐道:“都住手!”
一号带着一干黑袍人缓缓撤围,退到了他的身后。
赵云收回了断枪,又捡起崩飞的部分,拱了拱手,转身向貂蝉走去。
黄叙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柳茵茵捡起他的佩剑立马跟了上去,紧随在后的是一股黑潮。
貂蝉勉力向赵云福了福身,带着些喘气:“貂蝉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
赵云抱拳回礼,见她浑身伤血,忙道:“不必客气,我这里有些金疮药,姑娘如不嫌弃,应该能对付一阵,待到了城里,再寻医馆诊治。”
貂蝉强自笑了笑,却被残破的面纱遮了大半:“谢过将军,不过我身上有带着伤药。”
说罢,从怀中虚摸出几颗疗伤灵丹服下,又给白毛的前腿涂抹了些药粉,盘膝而坐,运转灵气。
细细观察,撕裂的皮肉正以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赵云见她这般模样,有些诧异古怪,却没多问,只是站在一旁等待。
盏茶功夫,貂蝉重新起身,低头再谢,被赵云止住。
“如今世道大乱,姑娘虽有武艺在身,孤身一人终是危险,敢问姑娘欲往何处,若不太远,赵某愿护送姑娘前往。”
“多谢赵将军厚意,不过…”
话说了一般,貂蝉眉头蹙起,向着赵云他们来时的方向看去。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又是大批的马蹄声临近,听这声响,人数又要远在赵云他们之上。
赵云也转身望去,低声自语:“莫非是黑山军…”
近了。
阳光下,一大片反射着寒光的金属铠甲映入眼帘,那是连人带马都隐在铠甲之下的骑兵,手中两丈有余的长枪,带给人一股肃杀之意,令得那些白马有些躁动不安。
自然是戏志才和龙牙军。
赵云神情凝重,瞥了眼手中断裂的长枪,盯着滚滚而来的金属洪流,默然不语。
貂蝉轻柔的声音适时响起,像是一剂松弛剂:“赵将军不必紧张,他们是自己人。”
赵云还没体会到话中的深意,只见那金属洪流左右分开,居中策出一匹白马,马背上是一个年轻文士,病恹恹的样子。
戏志才四下里扫了眼,判断出形势,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下马来到貂蝉身前,施礼道:“貂蝉小姐恕罪,下官来迟了,你没事吧。”
貂蝉回礼道:“军师不必如此,我无碍的。”
罢了,伸手一引赵云,介绍道:“这位是常山赵子龙,赵云,赵将军,多亏了他援手。”
戏志才眼睛一亮,施礼拜谢道:“龙城戏志才,谢过赵将军,将军威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赵云虽然没听过貂蝉,可戏志才的名头还是知道的,抱拳道:“原来是戏先生,先生贵为龙城军师,那么这些便应是龙牙军了,见面更甚闻名,了不起!”
说罢,又看向貂蝉,说道:“原来姑娘竟然是龙城的大人物,在下眼拙了。眼下既然龙牙军已到,那赵某也就不需要担心姑娘的安危了,这便告辞。”
见赵云准备离开,貂蝉连忙开口挽留:“赵将军稍待,为了小女子,将军的兵刃都折断了,于情于理,龙城都应该做出赔偿才是,貂蝉想请将军同往龙城做客,我也好托人为将军和你的部属重新打造兵刃铠甲,聊表寸心。”
赵云听了,有些心动,却不免有挟恩图报的嫌疑:“这…还是不必了吧,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貂蝉接着道:“于将军是举手之劳,可于小女子而言却是救命之恩,岂可不报,兵甲相当于将士的性命,若能为将军日后征战沙场添几分安全,貂蝉才算是报了这救命之恩。”
戏志才淡笑着适时开口:“小姐说的不错,将军若有闲暇,还请万勿推辞。”
赵云犹豫半晌,点点头道:“如此,赵某叨扰了。”
戏志才扭头看了眼白风白毛,拿目光询问了一眼貂蝉。
貂蝉神色微微黯淡,摇了摇头:“走吧,路上再与先生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