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三日,又有南征捷报传来,张飞率领二万五千大军,兵临桂阳郡,主将张飞阵斩二将,趁势攻城,一日未克,是夜,桂阳太守赵范麾下主簿畏惧赤炎军之强势,不愿与赵范同归于尽,遂暗中晓之以理,策反军中将领,献城开关以降,张飞得此内应,喜出望外,里应外合之下,桂阳郡易主,太守赵范死于乱军之中。
不出半月,关张二人引五万府兵克复武陵桂阳二郡,荆襄九郡复归刘琚治下,二人班师回朝之日,远远在望襄阳高耸的城墙,威武雄阔,如玄武静卧。城墙上甲士林立,旌旗飞扬,长枪长戟的锋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充满刚烈之气。
而城门外,诸葛亮与庞统两位左右都督,带着一众征南将军府官吏,并及隆重的仪仗翘首相迎,望见得胜而归的关张二将,两位都督相视一眼,诸葛亮清了清嗓子,“奉主公谕令,二位将军凯旋而归,礼乐相迎!”
关羽张飞此行定荆南,功勋卓著,牧府早有布告公之于众,如今归来,亦要受到隆重礼仪迎接。
城外的百姓,早已注意到等候在城门外的礼乐仪仗与官吏,此时千将士旌旗飘扬,自官道浩浩荡荡行来,如何不知正主到了。
关张二将还未行至诸葛亮庞统面前,官道两旁已围拢了许多围观者,百姓们议论纷纷交口称赞,看着传说中的当世虎将,无不敬仰万分。
“二位将军定荆南,光复荆南二郡,败贼军,扬赤炎军之威,功勋卓著,举州瞻仰,主公已在白虎堂设宴相候,请二位将军入城!”诸葛亮声音洪亮,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关张听,不如说是说给襄阳百姓听。
关张二将下马与两位都督见礼,道一声“辛苦”,两位都督忙还礼。
令副将领军回营,关羽张飞在数十亲卫拱卫下,带着载有战利品的十数辆马车城,此时的襄阳,虽说不上万人空巷,街面上却也几乎给百姓挤满,前有仪仗开道,后有精锐甲士相随,赤兔马直行其中,面对百姓塞道颂声如潮之象,关羽面上不动声色,心潮颇为澎湃。
大丈夫当如是!昔日寄人篱下,辗转各地,何曾有今日之风光!皆乃主公之恩遇啊!
当日夜,刘琚领襄阳城文武官吏,为其接风洗尘,君臣之间一醉方休,皆尽欢而散。
襄阳太守贾诩就坐在刘琚近旁,他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望着满座文官、武将,一直停顿了许久,这才喟然一叹,深邃的目光闪动着智慧的光芒,自言自语道:“追观光武二十八将,下及马援之徒,忠贞智勇,无所不有,遂成王业,今风云际会,主上策虑深远,神略天纵,麾下豪杰咸为效命,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醉醺醺的楚侯刘琚自然被婢女送回夫人蔡姝房中,蔡姝正亲手为夫君更衣,刘琚半睡半醒之间,睁开朦胧的双眼,眼见灯下的蔡姝修长而白嫩的脖颈有着难言的诱惑,生过孩子之后别样的少妇风韵,此时胸衣再也挡不住那的风光,大半轮廓都呈现在刘琚面前。
长睫毛下的水亮眸子幽怨又羞怯,触及到刘琚看向她不加掩饰的目光,心尖一颤,趁势倚在他的怀中。
胸前的触感让刘琚食指大动,饮酒过后的他腹中尽是一团邪火,一把将对方粗暴拉进怀里,翻身就压了上去。
卷帘落下,红烛燃尽,一夜尽欢。
天色一亮,刘琚从锦榻之上微微转醒,头有点疼,昨晚喝得有点高,少有的宿醉,蔡姝被声音吵醒,忙起身问道:“将军,可好些?”
“呵呵!无妨!”刘琚按着额头,笑道,“昨晚是庆功宴,孤难得甚喜,宿醉之下难免失态,多亏夫人伺候,有劳夫人了!”
蔡姝扭捏一笑道:“将军贵为一方诸侯,心系天下,总揽军政大事,妾身乃一介女流之辈,难以为夫君分忧,只好谨守妇道,为夫君看家护院,使得在外征战,心无旁骛,便是妾身本分。”
刘琚心中宽慰,蔡姝为人母后,张扬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他握住妻子的柔荑,轻轻一拍,报之以温淳一笑。
“萍儿,伺候将军洗漱,上醒酒汤。”蔡姝向外室的贴身婢女吩咐道,萍儿听到应诺而去。
未及,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门外响起了长秋的禀报声:“禀主公,牧府有掾吏来报,零陵名士刘子初已被人礼送至襄阳,今已至府门外,末将特来禀报,如何处置?还望主公示下!”
“刘子初?”锦榻之上,刘琚大喜过望,一把掀开锦被,来不及穿鞋,赤着双脚便夺门而出,看了长秋一眼,略带责问道,“先生今在何处?何以如此怠慢大贤?且让孤亲往迎之。”
刘琚一把推开长秋,身着亵衣,披头散发地赤脚便往府外跑去,长秋大吃一惊,随即紧追其后。
刘琚心下急切,已经疾奔至府门之外,险些被门槛所绊倒,等他稳住身体,朗声道:“子初先生何在?”
府门前阶下立着一中年男子,身材瘦弱,身着白色儒袍,头戴方巾,手捋山羊须,傲视而立,只见府门之中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见其面冠如玉,气度不凡,听到其询问之言,便知眼前之日便是名震天下的荆州牧征南将军楚侯刘琚。
素闻刘琚不仅文武筹略,而且求贤若渴,求贤令一出,海内俱惊,天下各地才俊之士纷至沓来,而今入冬,天寒地冻,他的双脚冻得通红,竟然为了自己这个昔日的降曹之人倒履相迎,心中涌现出一阵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他双眼隐隐湿润,忙躬身回礼道:“待罪之人零陵刘巴拜见刘荆州。”
刘琚视其人,仪表不凡,不愧为荆南名士,举手投足之间不卑不亢,使人暗暗心折,忙上前挽住其手臂,感叹道:“孤仰慕先生大才久矣,如久旱逢甘霖,恨不得与先生相见,引而为友,日夜相伴,聆听先生之教诲,今得偿所愿,无憾也!”
“刘荆州言重了,草民愧不敢当!”刘巴苦涩一笑,眼神瞟着脚下,“刘荆州,这——”
刘琚往下一看,面露尴尬之色,“孤失礼了,倒是让先生见笑了,先生且随我入府,待孤沐浴更衣过后,再向先生请教不迟。”
刘巴躬身作揖道:“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吴郡吴侯府
而在幕府之中,吴主孙权召群臣前来商议军机大事,堂下文武分列而坐,可惜早已不复昔日文武大臣济济一堂之盛况,自从江陵之战过后,江东三万精锐大军埋骨他乡,军中老将程普,黄盖皆战死沙场,更别提朱然,吕蒙等自己提拔的青年将领,抑或被俘或没于阵中,只剩下赞军校尉鲁肃在周瑜德掩护下逃回江东,而江东大都督周瑜更是因病殒命于当阳城,唯一幸存的将领乃小将吕岱,皆因刘琚网开一面,允许其扶着周瑜的灵柩返回江东。
至此东吴军实力大损,不复赤壁之战前之勇,孙权的心可谓在滴血,若光折损三万大军,孙权未必不能承受,大不了再行募兵便是,然今江东顿失柱石之臣,军心动摇,更为可虑的是程普与黄盖历侍孙氏三主,一干军中中高级校官纷纷殒命沙场,一下子东吴军便风声鹤唳,幸亏有老将韩当尚可稳住大局,不然形势难料,孙权无奈之下,只好遵照周瑜遗命,拜鲁肃为江东大都督,韩当副之,共同主持军务。
从侧堂入内,孙权挥手将堂下仆役斥退,张昭与张纮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见礼的时候孙权摆手道:“军情紧迫,俗礼就免了,子布且将军情细说一遍。”
坐在小案后的张昭脸色略显苍白,眼中也是充满血丝,听了孙权的话,他打起精神,将荆南战事的一应情况都跟群臣解说一番,最后语气沉重地道:“据细作回报,刘子扬遣关羽张飞二将南征武陵桂阳二郡,不过旬日便克复,荆襄九郡重归刘琚治下,而今荆州上下厉兵秣马,意图我东吴之意已明,形势于我十分不利!”
孙权端坐于帅案前,神色疲惫,碧眼环视群臣一圈,紧接着开口:“今形势不利,须速做应对,诸公有何良策?
话音刚落,席下一片嗡嗡作响,惊恐,叹息,充斥在群臣之间,一封急报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滚油之中,炸开了锅,去岁曹操百万大军南下,尚有大都督周公瑾力缆狂澜,火烧百万曹军,而今周瑜新逝,军中诸将参差不齐,元气大伤,如何抵抗来自荆州的赤炎军这支虎狼之师?难不成指望鲁肃那个以言媚主的新任大都督御敌于国门之外?
然则眼下荆州与东吴势同水火,哪是轻易能有破局之策的?
然则这下主公问起,老臣陈端不得不出班道:“主公,以老臣愚见,我军新败,士气低落,不可再轻启战事,当遣使往襄阳与刘荆州言和,刘荆州乃主公妹婿,若由主公修书一封与孙夫人,从中周旋,两家亦可重修盟好,共据曹贼。”
陈端乃孙氏老臣,德高望重,本是孙策谋主,他一发声,文臣班中稀稀拉拉跪倒一片,“陈公老成谋国之言,臣等附议。”
孙权心中一沉,果不其然去岁群臣倒戈欲降的一幕再次上演,可笑群臣还在奢望能够与荆州和平相处,刘子扬吞吴之心昭然若揭,这帮大臣只知乞降言和,无半分实策,让他大失所望。
孙权不置可否,又看向鲁肃,这位在赤壁之战中初露锋芒的新任大都督会意,他出班抱拳道:“诸公,眼下要扭转敌我态势,并非难事,然是此计非是力战于沙场,与贼军将士殊死相搏,而是另辟蹊径、别开生面,在大势上赢得先机,以战促和方为上策。”
鲁肃道:“荆州举兵在即,最晚明年开春必兴师东下,为今之计当招募士卒,厉兵秣马,我东吴水军纵横江淮,无人可及,反观赤炎军尤善陆战,我等以长击短,方有胜算,一旦胜之则长江天堑为我江东所有,赤炎军久战不利,自会引军而退,此时与其言和,则可重修盟好!”
步骘出班附议道:“主公,大都督所言甚是,臣听闻武陵郡以南自有五溪南蛮,其蛮王沙摩柯贪财好利,主公不妨遣使前往,以财货诱之,令其出兵荆南,亦可从侧后牵制荆州部分兵力。”
老臣张纮亦出班道:“自幽州袁氏复起,席卷幽州,河北叛乱四起,曹公无暇南顾,今刘荆州复得荆襄九郡,犹如蛟龙得云雨,势大难制,曹公必不喜,老臣愿自荐为使臣,前往许都,暗结曹公以为外援,共抗荆州。”
鲁肃进言道:“主公,只须向许都讨要粮草辎重便可,万不可引曹军入江东,否则遗患无穷,驱虎吞狼之计固然可行,若引狼入室,唯恐对东吴不利。”
孙权面色凝重,沉思少许,道:“东吴虽有良臣俊彦无数,然欲行此策者,须非凡之胆识,虽刀斧加身而面无惧色;非常人之机敏,虽身陷必死之境而能绝处逢生;须无双之辩才,虽孤身入敌营亦能舌战群儒......”
说到最后,孙权盯着群臣,几乎是一字字道:“更要有不惧一死,誓死不叛之气节,何人愿为孤分忧?”
鲁肃,步骘相视一眼,连忙起身,到堂中下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主公待我等恩重如山,为报主公大恩,我等何惧一死?”
闻言,孙权神色触动,连忙走下堂中,亲手扶起两人,感动道:“东吴得贤臣如卿等,安能不兴?孤得良佐如卿等,大业岂能不成?若果真东吴不兴、大业不成,即便山河破碎,埋骨荒冢,亦有何怨言?!”
“主公!”鲁肃与步骘俯身再拜,感动的声音哽咽,“请主公下令,虽刀山火海,我等敢不奋躯而进?纵是面对千军万马,我等死不足惜!”
“善!”孙权再度将两人扶起来,眼中似有热泪,上前执手道:子敬乃我江东大都督,岂可冒险亲往?”
鲁肃凄然笑道:“臣本待罪之人,蒙主公信重,授以大都督重任,然此东吴存亡之际,臣数次出使荆州,与刘荆州最为熟稔,由臣前往无疑最为合适。”
孙权动情道:“国难见忠臣,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此行万勿行险,保重为上。”
鲁肃与步骘拱手作揖道:“臣等必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