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居巢一行,途径枞阳的路上,刘琚一行人遭遇周泰伏击,所幸赤魂卫战力惊人,拼死护卫,方保刘琚平安无事,而赵云率领赤炎修罗骑反客为主,尽数屠杀伏军,周泰重伤被擒。
建安十六年年,随着孙权死讯传开,自领丹阳太守的孙贲向荆州刘琚请降,未几,赤炎军黄忠,张飞等率部进入阳羡、乌程等地,孙氏残部望风而降,会稽郡富春、山阴等地,县令长或弃官而走,或派人请降。
江东形势愈见明朗,原本就不怎么忠于孙权的世家大族,自然不会让整个家族为其陪葬。
会稽郡余姚虞府
枯叶自天空中飞旋而下,随着凛冽的秋风在空中飘舞着,院墙上枯黄一层,院子里却因刚刚打扫过,而露出了地面铺着的小径,年近四十七岁的虞翻,正独自负手在小径徘徊。
看他容貌,颇为俊朗,只是英挺的剑眉此时微微蹙起,双唇紧抿着,似乎在为家族的未来担忧,在为如何取舍而烦恼。
虞氏乃会稽世家豪族,昔日初为王朗功曹,后降于孙策,然其多次大胆向孙权进谏,已令孙权颇为不满,同时他与一些官员亦不睦,多次被毁谤,最终被罢官回乡。
此时一名家奴自院外寻过来,见了陆议之后,忙对他说道:“家主,有贵客至!”
一问之下,虞翻方知乃吴郡陆氏子弟陆逊,连忙吩咐请至正堂待客。
陆逊的来意,虞翻在往正堂而去的路上稍一思忖,便猜到了几分。及至相见,略寒暄数语之后,陆逊果然说道:“今吴侯已死,江东易主之日不远,未知虞公可有何长计?”
虞翻微笑着看了眼陆逊,对于这位年纪比自己小许多的名士,他并不陌生,自赤壁之战,便一直告病休养,其隐忍装病的功夫非常人可及,而陆逊近来四处奔走之事,虞翻有所耳闻,眼下听他如此相问,虞翻岂有不知之理?
“伯言乃孙氏之婿,何以有此妄念?窃闻江东易主,非旦夕之间,眼下便作定计,为时尚早吧?”虞翻不答反问,目光直视陆逊道,
陆逊含笑道:“楚侯何尝不是孙氏之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事关江东诸姓郡望兴衰,虞公定然已有决断,奈何不肯直言相告?”
“老夫早已对官场心灰意冷,所图者无非家门平安耳,素闻楚侯乃仁德之主,想来亦不会对我等不利吧?”虞翻对陆逊说道,他并非矫情掩饰,而是有些奇怪为何陆逊会专程来这么一趟。
眼下虞氏为孙氏所不容,按理说虞氏虽然郡望仍在,但实力早已大不如前,旁的不说,家族中的部曲就在庐江战后被孙策所夺,没有相应的武力,怎能在乱世中保证家族的安危呢?
陆逊之前所忧虑的也正是此事,当然陆逊这次前来,也是因为虞翻在会稽郡内的名望,但虞氏影响力已经日趋衰弱,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陆逊如此郑重其事的前来试探呢?
对于虞翻所言,陆逊似乎早有所料,他扶着短须,对虞翻说道:“不瞒虞公,在下现奉楚侯为主,特地奉楚侯之命前来拜见虞公。”
对于虞氏境况,陆逊自然非常清楚,当初触怒孙权,饱受同僚排挤,贬官归降,可谓郁郁不得志,然刚正不阿之姿也赢得了名士张纮的普遍赞誉。
之前书信于楚侯,欲出兵襄助赤炎军,刘琚却断然拒绝了,不想陆逊北上背主之道德污名,以备往后大用,使得陆逊甚为感动。
在陆逊看来,此乃楚侯准备以招揽世家子弟来安抚江东人心,对于这种善意,陆逊当然不会拒绝。
陆逊微微一笑,对虞翻说道:“楚侯对虞公颇为看重,于虞氏而言,总归乃家门幸事,以虞公之才干,必会得到楚侯垂青,虞氏兴旺之日,足可预见也。”
虽对陆逊之言颇为心动,然虞翻还是很谨慎的说道:“荆州人才济济,无论军政皆有所属,即便楚侯入主江东,必将以荆州人士为主,图之奈何?然老夫一向刚直,不怕老夫唯恐触怒君颜?”
“哈哈,虞公过虑了!”陆续笑道:“临行前楚侯有言,孤志在澄清宇内,意欲匡扶汉室,尚须江东豪杰贤臣相辅,方可大治,虞公有忠直之心,上可匡扶君上得失,下可牧守安民,足见楚侯心胸海纳百川,有容人之雅量,亦有用人之明,虞公不必如此多虑!”
言尽于此,虞翻亦不再矫情,颔首道:“既如此,且待楚侯入主江东便是,老夫自当前往秣陵拜会。”他本就对孙氏深怀恨意,眼下更不会为孙氏出头,陆逊此来,无非欲说服统一世家大族对楚侯入主江东的认识,见目的达到,陆逊便告辞而去。
实际上此时秣陵城内,世家大族都在纷纷串连,很多人甚至公开表示拥护楚侯入主江东,大势所趋之下,孙权的身后事便显得尤其低调。
而孙氏其他宗亲,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稍有才干威望者,不是死于内斗便是丧身沙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孙登不过两岁,接任讨逆将军之事,却始终无人提及。
而吴会两郡的孙氏残余部众,也早已停止了抵抗。
他们满怀忧虑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却再也没有鼓起勇气拼死作战。
好在顾雍还是比较厚道,和张昭、张纮等人商议之后,一方面上表向朝廷推荐刘琚兼领扬州,另一方面派人前往牛渚矶,向刘琚正式请降。
至于普通的江东百姓,对于楚侯将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自从东吴军接连兵败,在江东境内横征暴敛,民怨沸腾,孙氏民心尽失,眼下他们关心的是赤炎军是否军纪严明,会不会烧杀掳掠。
好在传闻之中,赤炎军的表现一向秋毫无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就足够了。
八月中旬,刘琚率部自牛渚出发,顺江而下,兵临新亭,看到了巍巍的石头城。
连续雨天阴沉了数日之后,却在今天迎来了难得的晴天。
石头城之上,孙贲凭栏望去,只见赤炎军顺江而下,遮天蔽地而来,背水立寨,江中泊着数千余战船,营寨连绵数里,壁垒森严,战船首尾相接,樯橹林立,赤乌相间的赤炎战旗猎猎招展,忙命人招呼群臣前往迎驾。
而赤炎军下寨驻军之地,也被楚侯刘琚赐名姑孰,一时传为美谈
石头城外十里,孙贲与吾粲等人神态肃然,立于新亭之中等待着。
他的身边有顾雍、张温这样的世家大族家主,也有孙皎、孙静这样的孙氏宗亲,而长史张昭侍奉孙氏二世,甚觉有负先主伯符之托,心怀愧疚,闭门称病静养。
孙静乃是孙坚之弟,早在孙坚初起义军时,孙静便集合乡里及宗族子弟五六百人作为孙坚的基础队伍。
到了建安元年,孙策进攻会稽时派人邀请孙静,孙静于是率领族人与孙策在钱唐会面,并献计助孙策击败钱塘太守王朗,平定会稽。
及至孙策遇刺身亡,孙权接任讨逆将军之后,孙静便被其升为昭义中郎将,留守老家富春,孙静本身并无多少野心,皆因家族之故勉强为之,在赤炎军进攻江东之时,孙静亦未能对孙权有所助益,眼下孙权已死,孙静权衡再三,为保家族数百口性命,选择向荆州楚侯投降,不失为明智之举。
虽然孙贲等人都对孙静保证过,吴侯绝不会为难孙氏宗族,然而孙静心中还是颇为忐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图之奈何?
新亭前,群臣静静等待,有点如坐针毡,孙权发妻谢氏牵着幼冲之龄的孙登,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待听到队伍中有些骚动,有人低声说道:“来了!”
之后,她如同猛然惊醒般,翘首望去。
只见远远的数骑飞驰而来,紧接着大队人马不紧不慢的向此处行进。
先头那几骑在大队之前四散游走,虽然早在昨日便有数千赤炎军步骑入城,但现在众人在此迎接,自然是因为楚侯将在今日率部到达。
亭子内外恭候多时的东吴文武,眼见赤炎军渐次行来,心中滋味各不相同。
绣着“刘”字的旌旗迎风招展,马蹄声中,威武雄壮的明光骑在阳光下仿佛移动的铁甲堡垒,让这些只闻其名,未曾目睹过的东吴文武很受震撼。
看着这样铠甲鲜明,刀枪雪亮的赤炎铁骑,孙静居然有些理解侄儿孙权了,败给这样的敌人,恰似意料之中……
刘琚远远看到亭内的人皆蜂拥而出,列在道路上向自己迎来,不由嘴角微翘,大丈夫仗三尺青锋,率虎贲之师横扫强敌,兵锋所向,荡平天下,当如是也!
此时身旁军师贾诩轻咳两声,刘琚有些纳闷的扭头看了看贾诩,与贾诩目光一碰,见他望向地面,似有所示意,这才反应过来。
他当下翻身下马,大步向众人走了过去。
身后铁骑见主公下马,皆勒住战马跃下马背,只听甲胄摩擦,刀枪碰撞,铿锵声响成一片。
见楚侯下马步行而来,东吴群臣心中皆莫名松了口气,看来楚侯并非传闻中那般,对于命运前途,群臣更多了几分憧憬,故而望向刘琚的眼神更加热切,唯有立在孙静身侧的一名少年,目光直视丝毫不掩仇恨。
昔日刘琚入江东成亲,自己称病未至,待双方走到近前,孙贲方才看清刘琚样貌,龙颜风璋,天人之表,龙骧虎步间剑眉凛凛,此乃帝王之相。
颤巍巍地高举放着讨逆将军印信虎符等物的托盘,孙贲身子一沉,便要跪下,刘琚方才得了贾诩提醒暗示,岂能让他跪下?立即抢上一步双手托臂,将孙贲扶起身。
“伯阳切勿如此!”刘琮对孙贲说完之后,目光自群臣面上扫过,郑重说道:“诸公以苍生黎庶为念,息止干戈,消弭战火,孤深为感念!”
刘琚索性走到孙贲面前,环视群臣一眼,挽着孙贲说道:“当今天下大乱,百姓苦于战乱久矣!汉室衰微,以至天子蒙尘,枭雄并立,虎视四方,彼此征伐无有一日之宁!哈哈!伯阳深明大义,举城以降,当为首功,孤决计不会亏待于你,拜伯阳将军为吴郡太守,赏赐万钱。”
孙贲大喜,忙跪下谢恩,却未看见身后年幼的孙朗对其怒目而视,孙氏之叛贼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刘琚不动声色地问道:“嗯!孤素闻卿与曹公有姻亲,可有此事?”
刘琚所提之事意指昔日孙贲之女嫁于曹操之子曹彰,孙贲闻之脸色一变,深知楚侯在不动声色地敲打自己,既降于我,往后切勿生妄念,忙伏身于地,“此乃旧识婚约,臣既奉楚侯为主,往后自当尽忠奉国,不敢稍有异心。”
刘琚将他连忙扶起,满意笑道:“将军器宇轩昂,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主公缪赞!”孙贲躬身抱拳道,“臣愧不敢当!”
刘琚俯身悄然问道:“伯阳,不知吴侯今下如何?”
孙贲低声回禀道:“禀主公,吴侯听闻主公大军攻破牛渚,顺江而下之后,突患失心疯,纵火焚烧乾阳殿,最后自杀而亡,幸赖臣及时赶到,方才将大火扑灭,保得王宫不失。”
孙贲自然不愿背负弑君之恶名,即便他是失手杀死了孙权,然传出去何人相信?
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啦!
倘若使得得知自己所作所为,他将来亦难以在江东立足,所以方展现出他心狠手辣的一面,将随行的几名亲卫斩尽杀绝,一把大火点了乾阳殿,却趁势逃出,命人回身救火,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连他都觉得万无一失。
刘琚故作叹道:“吴侯乃当世英雄,却不想今日下场,命人好生收殓,待孤拜会太夫人过后,再从长计议。”
待王粲收好印信、降表、户籍等物之后,刘琚策马与孙贲并辔而行,以示恩宠望着被东吴群臣簇拥而行的刘琚背影,贾诩捋须笑道:“主公人主之风渐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