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张平时也是滚刀肉一般的角色,此时好狠斗勇之心上来。便壮胆对那红衣女子喊道:“你他娘的是人是鬼,少他娘的在这吓唬老子,老子想当年。。。”
乞儿张话没说完,只见那红衣女子慢慢抬起头来,一头长发刚才本来遮住了她的脸,此时,显出了庐山真面目,一看这红衣女子面目苍白,在夜里反而格外清晰。
二狗惊道:“操他姥姥,这他娘的是女鬼,没眼珠子啊,快跑。”说完二狗转身便跑。
乞儿张本来也是腿肚子转筋,此时见二狗撒丫子跑,心里最后一丝防线也放弃了抵抗。
抡起臂膀,把那戒刀向那女鬼身上甩去。十步的距离并没多远,乞儿张臂力非凡,这一刀砸在那女鬼肩头,却伤它不得。只听那女鬼哀嚎一声,便腾空扑向乞儿张。
此时,乞儿张早已腿软,想跑,却被地上一条树根绊了个跟头,眼看要被这红衣女鬼扑住。
康二狗才跑七八步,一看这等情况,也是病急乱投医。把手中的火把投向红衣女鬼。
火把上本就沾有那葫芦中的老酒,最是易燃,只一霎那,红衣女鬼头发衣服便燃了起来。那女鬼可能是吃痛这火,顺势一滚,翻到乞儿张身侧。
就这电光火石一霎那。二狗对乞儿张喊道:“团头,快跑。”
乞儿张缓过神来,爬起身来,便同康二狗遁逃,跑出三五十丈。
只听身后阴风大作,康二狗回头一看,那红衣女鬼已经追了上来。
那红衣女鬼并不像幽灵一样飘然跟进,也不似常人一般奔跑追击,而是手脚并用,一跳一跃。
这女鬼一跃三丈。身上的衣服和头发早就烧的精光。浑身雪白,在月光的照映下说不出的诡异。
乞儿张边跑边对二狗说道:“这是个什么玩意,恶鬼不像恶鬼,鬼魂不像鬼魂,这他娘的追上来可如何是好。”
“管他娘许多干甚,团头,咱们先逃过这劫再说,听说凡是恶鬼不敢涉活水,离咱不远处有条七里沟,咱爷们赶紧跳下那河游到对岸再做打算。”
二狗和乞儿张连滚带爬似的逃命,眼看就要到那河边,后面厉鬼,仿佛已经能摸到后脑勺,两人不敢怠慢,一跃飞身跳入河中,二狗只觉后脑阴风一带,厉鬼的爪子蹭着头皮刮下一缕头发。
只听扑通两声落水之音,二人接连跳入河里。
厉鬼一见这河水,死命刹住脚步,不敢追击。
二狗和乞儿张没命似的踩水,游向河对岸。
七里沟只不过是一条不甚宽阔的小溪,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已游向对岸,爬上岸后,回身一瞧,只见黑夜中那白花花的身影在河对岸急的抓耳挠腮。气的哭狼嚎般嘶吼。
乞儿张和二狗对望一眼,叫了一声侥幸。
乞儿张道:“这是个什么玩意,有型有质,方才我投那一刀却伤它不得。”
二狗喘息说道:“方才只顾着逃命,哪想得到许多,被这河中冷水一激,死里逃生。我猛然想起,闹义和拳时,我双亲双双遇难,我身受枪伤,本来眼看是要活不成了,却被一红头发洋鬼子所救,后来才得知这红头发洋鬼子是那蛮夷之地的和尚,这洋和尚倒是会说我们的话语,把我救到那西洋寺庙之中,好生调养了一番,前后一月有余。
后来义和拳杀了进来,一把火烧了这西洋寺庙,乱中我和洋和尚便失散了。
在养伤的一月之中,我忆起洋和尚与我说起的一件往事,说那西洋经书中提到一种生物,性子好奇无比,却暴虐无常,挖穴而居,专吃那人畜血肉,却不饮水。
在他们那边碰巧被人捉住一只,特制了一个透气铁箱关进里面,每日喂牛血鸡肉,这洋和尚说我东方国度最是神秘莫测,这厉鬼般的生物到底是何时所生,来自于何处,也不甚明了,在他们那里的一本经书中提到过,只是唤做血葅。
听闻我朝有一个知晓这怪物来历的僧侣,便不远万里,带上这怪物打算给这僧侣瞧瞧,好一解西洋经书中的参悟之理。
在寺庙中那西洋和尚与我看了这生物多次,现在想起来和追我们这厉鬼倒有几分相似。我想那日义和拳攻打寺庙之时,这厉鬼定是借机逃脱而去。躲在这堆尸之地,啃噬死人血肉。
洋和尚曾道怪物性子最是好奇,莫不是吃了窑姐的皮肉还把窑姐的衣服披在身上,想学人般模样。
要说我们方才跳进河中逃了性命也真是侥幸,如这怪物会游水,此时哪有我等说话的机会。”
乞儿张说道:“兄弟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这次可真是我等侥幸,方才被这河水浸的透了,逃命的节骨眼上也不觉得寒冷,现在死中得活,方觉寒意。我这胳膊都要冻僵了。身上火石都被河水打湿,咱爷们赶紧回土地庙烘干衣服,莫要落下伤寒之症。”
二狗说道:“团头说的在理,只是土地庙少说要走上一个时辰,这天寒地冻,路上非冻死不可,我倒是知道离这七里河不远处有处庄子,唤作马家堡,庄主性子和善,前些月,主家几个仆人染上急病一命呜呼,还是小得前去收敛,不如咱们到那讨些热汤,烘干衣服再做打算,现在,我这腿都直溜不起来了。”
乞儿张和二狗互相搀扶,借着月色,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马家堡,虽说唤作堡,却是一个小庄子,为应对兵荒马乱的时节,庄子由本家望族牵头,采取互相联防措施防范外人侵扰,
庄子周围都筑起了城墙碉堡,说是城墙其实也不过是两丈高的土垒,碉堡略高,可是实打实的青砖,还开了炮眼,庄内财主用烟土换了十几条毛瑟步枪,防范土匪绰绰有余。
两人身上一层土,一层泥,又沾了臭水沟里的河水,头发也打乱了,模样真是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跌跌撞撞到了马家堡大门处,被碉堡上放哨的乡民发觉,大声呵斥,还以为是土匪的探子,不然寒冬时节,谁会出来。
二狗对那碉堡之上的乡民喊话道:“兄弟莫要慌张,小得是马堡主的故人,前些时日曾帮着收敛了庄上几个染了急病暴死的仆人,只因我和兄弟在路上被土匪惊扰,逃命至此,还望兄弟跟马家堡主通报声,救我们兄弟一救。”
那乡民看二狗说的确实是前些时候之事,便让随行去通报,不多时,马家堡大门打开一条缝隙,由一名乡人将二人引入其中。
乞儿张和二狗被带入堡内,引到一间偏房之中,那乡民说道:“此时夜色十分,堡内上了大锁,管家老爷交代给你二人在此休息一夜,这有些换洗衣物,等会我再取些热汤与你们吃下,有甚要紧的事情天明再讲。”
康二狗千恩万谢的称是,二人一夜奔波,经这一吓,更是疲惫不堪,简单换过干爽衣物,饮上两碗热粥便沉沉睡将过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乡人招呼乞儿张与二狗前往庄主马德财所处大堂议事。
马德财乃马家堡的大财主,家有良田千顷,瓦屋百间,为人最是乐善好施,一肚子菩萨心肠,家中佛爷拜了满屋。
马财主曾有交代,如有受难需要周济相亲,能行个方便便不要为难,因此乞儿张和二狗才能进堡避祸。
乞儿张把昨晚如何知道窑姐被害,想行侠仗义之事的前因后果告知马财主,又把路遇女鬼大战三百回合,且战且退等事添油加墨向马财主一顿忽悠。
这马财主对乞儿张和二狗义薄云天的气概甚是佩服,便传来仆人整治酒席,非要和二人把酒言欢。
乞儿张和二狗一听要吃席,吐沫星子都咽不回去,哈喇子流了一地,要多没出息就有多没出息,马财主也是看出来了,这俩人饿得都发疯了。
不多时,酒席摆将上来,二人顾不得许多,专捡解馋的吃食往肚子里填,这个撕了一只鸡腿,那个直接抱着肘子啃,今天就算是过年了。
等吃的差不多,垫住了底子,二人的七魂八魄才算收敛了回来。
半壶水酒下肚,舌头也直了,话也多了,二狗便又将这女鬼来历一五一十倾盘而出。
马财主听了甚是称奇,自言自语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在下向这位小兄弟引荐一位故人。”
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袍的红头发中年洋人便跟仆人走进大堂,不是别人,正是曾救过二狗一命的西洋和尚,乔治史密斯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