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靳欣提及夏花坊,我长出了一口气,她终于把我想起来了。
吴艳霞在前面回过头来看着我说:“从文儿?就按欣欣说的,咱们去那个什么坊吧,现在才八点多,也不算晚。”
靳丽问了一句:“武哥,这个夏花坊咱必须得去,阿姐她这些年就一直念叨这个地方,说那是她上大学期间最难忘的地方。你们当初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呀,阿姐她为什么唯独对这个地方念念不忘呢?”
我正寻思着怎么说呢,靳欣问道:“难道我忘了别的什么事吗?”
大家都瞪着眼睛看她,她眨了半天眼睛,自语着:“对哦,上大学那几年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呢?我咋模模糊糊想不全了呢!大哥,昨天好像夏华跟我说,上大学时曾经跟你翻墙来着,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嗯,是真的!”
“不可能吧……那时咱俩啥关系?凭什么我跟你翻墙回学校啊?你说!”
“咱俩呀……那时候就是……就是同学关系呀!”
听她问这个,我无言以对,这恐怕是她选择性地失去那些经历的记忆的主要原因吧。
文文这时说道:“妈呀,那你说说,你现在跟他啥关系?反正我已经认了他做干爹!”
“去!你认的干爹还少吗?”靳欣吼了一句,文文一吐舌头。
吴艳霞笑着对顾晓红说:“这娘俩儿,真是服了!”
可靳欣还不依不饶:“武从文你说呀,咱俩当初到底啥关系?”
我却不想回答,也没法回答,就趴在座椅背上看着前面的路说:“前面往左拐,对对!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
靳丽慢悠悠地说:“你还是回答吧,要不然她会问你一个晚上的!”
顾晓红这时说道:“欣欣,你和我兄弟那时候啥关系咱班都知道啊!那你自己说说,你俩到底啥关系?”
真是救兵啊,我冲顾晓红咧了咧嘴,不住地点头。
她这个军将得好啊,靳欣皱起眉头想了半天,还把手指头放在嘴边:“嗯……那时候好像我跟我大哥最好了!我大哥也对我好……不对!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这时候,车停了下来,我往外面一看,果然到了夏花坊,没想到十年了,这家小店竟然还开着。
我张罗下车,可靳欣还追着我问这问那。
文文扶着她妈下车,听她妈还在说,就小声道:“妈呀,你别问了,别说是你了,他现在心里也没有我呢!”
“去!哪都有你!”
这娘俩的对话很搞笑,可我们几个人一点也笑不出来。
此时的夏花坊虽说还没有打烊,但因为是放假,附近的学生都回家了,店里人并不多。
我们进了店,四下看着,想要找一张能坐下所有人的大桌,可店里根本没有。正看着呢,靳欣朝一张桌子走去,走到桌前,站在那里看了半天,还用手摸了摸桌面,我感觉她像是在轻抚那曾经的美好的青春岁月。
见她坐在了那里,靳丽说:“那张桌不好吧……应该找张大点的。”
我说:“就坐那里,当年……”
文文接过去说:“以前我妈是不是就坐在这里?今天我妈记性好好啊!”
有个女的从吧台后边走过来招呼着,但看着并不像服务员。我正想和她说话呢,她一眼看见我,伸手一指:“你?你不是……还记得我吗?”
我仔细辨认着,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一拉我胳膊,大声说:“你怎么忘了?我就是那个服务员!当年你……对了,还有那位女士!你们俩来庆祝生日,记得当时你还跟我说,要让店里所有的年轻人都配合一下呢!还记得当时大家唱的歌吗?怎么样,你们俩结婚了?哦,那就是你女儿吧?长得还真像你!”
我不得不打断她说:“那不是……”
靳丽抢着说:“对对!他们呀,今天是想重温一下当初的那一幕!”说完又冲我使眼色,小声说,“你跟她解释什么?”
我只好笑了笑,过去坐在桌边。当年那个服务员帮着搬过一张桌来拼在一起,还说呢:“我们老板后来不干了,我呀,因为喜欢这里,后来就把这家店盘下来了。”
等大家都坐好,曾经的服务员现在的店主问我们都吃些什么。
靳欣一举手:“我要吃面!生日面!打两个鸡蛋的那种!”
店主在本子上记着,小声说:“你爱人记性好好哦!竟然还记得当年吃的是什么面。”
为了再现当年的情景,我按照店主的指引过去翻找当年放的那首曲子,顾晓红借故走过来小声说:“兄弟,上学那会儿你来这里给欣欣庆祝过生日?”
我点了点头,说:“其实,严格意义上说,不是我给她庆生日,而是她带我来的,是到这里我才知道是她生日的,记得当时店里所有人都唱了生日歌,她当时还流了泪。”
“从文啊,不是姐说你,你心咋那么粗呢,欣欣啥心思你不明白?还有啊,我怎么觉得那孩子跟你亲呢,到底咋回事?孩子真不是你的?”
听顾晓红这么说,我长叹一声说:“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可是已经晚了,是我对不起她,是我伤了她的心,现在想来,要不是因为我,她可能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至于文文那孩子,真不是我的,但她爸爸到底是谁,连她妹也不知道,这只能问她自己。”说着,我又骂了一句,“是哪个王八蛋始乱终弃的!让我知道饶不了他!”
顾晓红又说:“你再好好想想?或许是你自己忘了呢,依欣欣的性格,肯定不会随便跟别人亲近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除了你,恐怕她心里再难装下任何人了。”
我一愣,心说,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了好多回,可就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就晃着头,说得很干脆:“这点我可以保证,肯定不是我!”
“有些事情啊不要说得那么绝对,万一要是呢?”
我果决地说:“没有万一,肯定不是我!哪天要真是发现那个人就是我,那我……肯定不会原谅我自己!”
按照当年的场景,我们给靳欣庆祝生日,当那首熟悉的音乐响起,当我们共同唱起生日歌,我发现靳欣还像当年那样,竟然热泪盈眶。
可就在大家唱的歌接近尾声的时候,靳欣突然站起来大声喊:“武从文!我恨你!”说完就朝店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