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神大典结束了,剩下的便是靖帝那边去做的了。昼离便只管在竹离轩里吃吃喝喝,养老等死都行。
灵之抱着自己窝在昼离给它做的小摇篮里,十分舒坦的样子。那位刚刚拯救完大靖的昼离上神此刻也自在地摇着摇椅磕着瓜子。
“你说我原谅他吗?”
那时,她赶晚阳走的时候,晚阳的确是不舍地,拉着她非要狠狠亲了才罢休。
“这簪子,再也不准丢掉,更不准送人。”
他的话犹然在耳,想起来他那宠溺的样子,她甚至觉得有些奇怪,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毕竟她本对他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上次那一掌打在她身上还隐隐作痛呢。
灵之一听昼离问这话,翻了个身背对着昼离,圆滚滚的身子往下一塌,就好似睡着了般。
昼离便没好气瞥了它一眼。
“你个怂包!”
“昼离姑娘,也有心爱之人吗?”
云央端来一盘小吃,在昼离身旁坐下。
“没有啊!就是一个人,他说我以前很喜欢他,嗯……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太过于迷恋本上神,所以编给我听的!”
昼离上神说罢,便伸手去抓了那盘里的小吃往嘴里塞。
“哇!很好吃啊!”
“这是御膳房里最拿手的小吃,特地从临河县请来的厨子。”
临河县?噢!是那个叫小神医啊,就说这么熟悉呢,也不知她的土豆是不是卖不出去了,总之早就劝诫过了。
“你失忆过吗?”
云央轻微勾了勾唇,却是满眼的苦涩。
“曾经想失忆。可我做不到。我得记着,他们曾经是怎么对我的,我便要活到他们遥不可及的样子。”
昼离看着云央,有那么一瞬觉得,可能那一掌也并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死。
“神仙为何也会失忆?”
“因为我,死过一次,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昼离突然又笑了笑,“不对,是死过两次了。命也够大的。”
云央看着昼离,忽然伸手握了她的手。
“下一次,我站在你身边,陪着你。”
那瞬间,昼离觉得她们两个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态,不由觉得好笑,云央一个人族的,怎么可能管得了那群神仙,但还是笑着回答她。
“那,下一次,靖帝要再想杀你,我便再救你!”
云央也笑了。
“我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仙界——
晚顾摸着脖子上那一圈珠子,斜睨了晚阳一眼。
“你去找她算账去了?”
而很是认真地练着书法的晚阳帝君回答时竟微微勾起了唇角。
“自然。”
可不是嘛,亲的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也许早些时候我亲自动手,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晚顾说的早些时候,大概便是昼离问她是否要吃烤兔子的时候了。
那时她本想的是,若这个人真是个祸害人的妖孽,那就直接杀了,真的去试探时却发现是个女痞子,行为毫无章法规矩,脑子里也好像少了根筋,就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入他的眼。
“你闭关几千年,想必是当时夜归上神劝阻你,你不高兴了。”
“他当然是庇护他的同门师妹了!”
“所以你闭关了几千年,都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阻止你。”
“反正想杀她的也不止我一个人。”
“杀了她,你更改变不了我的命。”
晚顾惊醒,当时夜归也说过类似的话,六界将有大祸,帝君印的确已经出世。
那么,一开始就聚集灵气,导致仙魔大战灵气空缺,引诱昼离使用魔界灵气,成功坐实其罪名的人,究竟为什么要针对昼离?
“涟漪?如果是她就很好解释了,她不甘于这个后入门的小师妹拿到了司灵之印,压抑了数万年,她终于受不了,要下这个杀手了。可是她拿什么说服了帝尊胥,去操控灵气?”
提到帝尊胥,晚阳终于停下了笔,看向晚顾。
“你说胥操控了灵气?”
晚顾摸了摸那一圈珠子认真回忆道。
“自从上次帝君印出了以后,他便事事顺从于帝君指令,完全收敛起了以往行事决断的样子,我便在想,他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我潜入了碧生殿,当我看到他的左手淤青,不愿碰那装着灵气的盒子时,我便猜想,他定是动用了大量灵气,可他始终是没有操控灵气的天赋的,所以他抑制不住那些灵气,受了伤。
可是,他为什么要陷害司灵官?”
“你知道的,还不少。”
晚顾敛了敛眼眸,对晚阳这句话表示赞同,继而道。
“当时我便赌他想杀昼离,所以我也提出了杀她的请求。所以,帝尊胥,为什么要帮涟漪,杀昼离?”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问他?”
“我倒是觉得兄长比我更适合去问他。”
“也许那个司灵官只是被当作了一步退路也未可知。”
晚顾愣了愣,看向晚阳,晚阳却未再多言。
——人界——
那个拥有最大嫌疑要杀昼离的涟漪上仙,此刻正盘桓在人界,灵气波动就那么一段时间,她始终无法准确找到聚灵的位置。
只是途经一条河流时,涟漪见这河流仙气充沛,涟漪便立马引来细查了一番。
这一查,涟漪也不由得有些稳不住了,这仙气中不光有昼离的,还有晚阳帝君的!
帝尊胥说的果然没错,帝君对昼离有情,并且暗自协助昼离逃脱了。
“帝君不该是最公正的吗!”
想到这,心中那不甘的怒火更是烧的旺盛,拔剑便一个劲地砍那些草木。幸而在山上,仙气没全收住,这一剑一剑下去,地上都是一道又一道坑。
她想,既然帝君不公正,那这件事,她就非做不可!
走到有人的地方,便会看见很多人一直在河边不停地将河水拍打在自己脸上,或者直接跳进河里洗澡,涟漪便亲眼看见那些人身上的脓疮渐渐消失,人们便开始欢呼起来。
“司灵神普渡到我们村子了!”
“我身上的症状消失了!”
“快!快打些水回去给阿爹阿娘们喝!”
涟漪拉了个孩子在一旁。
“你能不能告诉姐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姐姐是刚来我们大靖吧?我们好多人都染上了瘟疫,据说已经传遍了,四处都是,逃也逃不掉。可是现在,我们有司灵神大人了,她在我们的河水里施了仙法,我们只要喝了这个水,就能痊愈啦!”
看着这小孩子一脸崇拜的样子,涟漪心里不知给了多少记白眼,但为了问出自己的问题,她还是强行挤出了笑容来,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那个司灵神大人,她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在皇城里,让皇帝陛下给供奉起来啦!大姐姐也想去一睹司灵神大人的风采吗?”
当即涟漪便是没忍住一声冷哼,不由扯了扯嘴角,便自顾走开了。
玉琼宫里,靖帝又揽进了新的妃子,在为此次劫难将顺利化解庆贺。
这些日子,那玉琼宫里歌舞升平的,尽是伺候的那一位皇帝陛下,这一个人的庆功宴,便庆了连续几日。
直到厌倦了,靖帝执着酒壶坐下来,手里还拿着与美人嬉戏的绢帕。
“云央啊云央,你宁愿去服侍别人,也不愿意陪孤吗?嗝……”
说罢,又是一大口灌下去。
“既然这样,孤就、成全你!你陪她上天去吧!”
“你想杀她啊?”
一个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靖帝面前,靖帝觉得大概是自己花了眼,应该就是舞女趁他没注意凑了过来。
“是啊美人儿!”
靖帝一边笑着,伸手去勾她下巴,却别一巴掌打开了。
“她不是你请的护佑大靖的神灵吗?”
“神灵什么?”
靖帝摆了摆手。
“灾星还差不多!要不是为了救大靖,我何必、。求她?到时候掌权国知道了,定然要拿我兴师问罪的!不如早早让她走了,届时就跟掌权国说,我们自己找个人装的!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女子却拿剑鞘反倒抬起了他下巴。
“她不过是仙界一个逃逸的罪犯,竟还妄想在人界夺得一席之地。我有办法让她死,你敢不敢做?”
靖帝这次揉了揉眼,认真看了,这白衣女子真不是殿里的舞姬,连忙挥手摒退了下人。
“你是?”
“我才是仙界的司灵官。那个昼离,是仙界追捕的要犯,你现在可还涉嫌窝藏仙界要犯的罪名。”
靖帝垂眸,思忖了半晌。
“你有什么办法?”
那白衣女子便掏出一个陶色的小瓶子给他。
“你把这药兑在她的酒水里,服用之后,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像你们人族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她素爱喝酒,不会起疑。不过,此药只能维持四个时辰,你须把握机会。”
靖帝接了药左顾右盼了,大概是害怕那位昼上神也这般突然出现在某处,在自己殿里竟还跟做贼似的,赶紧塞进了衣袖里。
白衣女子便收回剑鞘,斜睨着他。
“你只需直接杀了她便是,仙界我自会回去交代。”
“好、好。”
待白衣女子离去,靖帝才定了定神,再抬眼时,眼里便又多了些戏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