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时阳光已经撒满了房间,这光景应该是十点左右的时间了。虽然是春假期间,但身为准应考生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一觉睡到这种时间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这种常年请假不去学校的“不务正业”的坏学生没多大关系就是了。
育换上居家的便服走出自己的房间,轻轻叩响了隔壁房间的门,但房间的主人并没有回应,于是开门进去。无论是枕头还是被褥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看来房间的主人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
育有些失望地关上了门。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之前虽然好几次傍晚出去,但至少还会在天亮之前回来,最近已经发展到夜不归宿的程度了。
觉到底在做什么呢?
“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有些耗时间,所以安心吧。”他这样告诉育,但依然无法打消疑虑。
不过自己没办法帮上觉的忙,育至少清楚这一点。不那么聪明的自己不会自大到认为能够帮助觉这样的人什么忙。
既然担心也是枉然,那就至少在觉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虽然很愚蠢,是不聪明的女孩子,但幸好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一点。
昨天的可乐饼制作失败了,所幸觉没有回来,没有目睹厨房的惨状,今天就老老实实吃蛋包饭好了。
这时电话响了,刚系上围裙的育连忙跑到电话机旁边接听电话,忘了把勺子放下。但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觉的声音。
“是育小姐吗?”
是散华家宅邸的老管家打来的。
“是我,嗯,家主他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嗯?不,已经没有再踢被子了,对。不,不用亲自送水果过来,不需要这么麻烦,好的好的,再见。”
粗糙敷衍过去之后,育小小地呼出了一口气。如今的散华家除开旁系,这一脉已经只剩下散华觉一个人了,上了年纪的老管家一谈到觉的事情就会变得相当好应付,这样的话算下来已经说了两年了,老管家每星期都会至少打一次电话过来询问觉的近况。
在见过觉挠着头听老管家唠唠叨叨两个小时之后,育主动肩负起接听电话机的职责,把这样的情况扼杀在摇篮之中,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近似老年痴呆的老管家,但为了让觉能够把视线移开散华家,育就会继续这样做下去。毕竟他们就是为了离开散华家才搬出来的,为了离开那个带来伤痛的地方。
简单解决早饭之后便是浇花以及卫生的维持工作,虽然感觉花了不少时间,但直到现在也才堪堪正午而已,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无所事事的白天。果然除了学习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即使得到老师的特许,不用去学校上课也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事实上,在这样的年龄阶段一个人待在家里简直无聊透顶,很容易就会觉得活着简直没有意义。特别是当觉不在的时候,明明以为是假期就能两个人多待一会儿了,以为不用再一个人熬过去了。
想到这里,育甚至萌发了回到学校的念头,但只是一瞬间,就几乎被这个念头吓得发抖。果然还是算了吧,像我这样的人是绝对没有可能鼓起勇气再回到学校的。虽然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记忆已经不知为何变得模糊,但只要想到去学校就会感到生理上的强烈抗拒。从那件已经变得记不清的事情发生之后起,感觉去了学校就会死一样。
呼。这时候觉在做什么呢?
……
四月五日,废弃补习班。
做出类似痴汉的行为确实是我的不对啦,但也没必要我把靠在羽川肚子上的头打飞吧。我的说法完全没有夸张,完全没有心理上的过度修饰,散华同学当时确实是物理上的一拳把我的头打飞了。
相当奇怪的,没有血液喷涌出来,事实上由于死得太迅速,在意识中断之前我就已经完成了复活。感觉眼前的景物飞速晃过,头已经回到了脖子上,就是这种感觉。
我当时居然被同校同学以断头的方式杀死了一次吗?
虽然难以接受,但这似乎就是事实,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高中生是能够面不改色地弄断别人脖子的家伙,一想到我和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所学校两年就感到毛骨悚然。
“是光啦,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使用光。”
感觉和我被吸血鬼袭击完全是两种情况,使用光什么的,听上去比我更像是校园异能漫画。说起来羽川给我买来的漫画里就有类似的设定。
“透明化,基本就和隐身差不多啦,还有利用光制造幻象之类的小把戏,没有你的不死之身那么强。不过我使用的光和阳光同源。”他看了一眼姬丝秀忒,然后继续说下去,“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普通吸血鬼的天敌。”
“普通吸血鬼的天敌?”
“没错,仅限于一般的吸血鬼,比如德拉曼茨路基这种。但是像艾比所特这种半吸血鬼甚至完全没办法对他造成伤害,顶多感到不舒服罢了。还有一种例外便是忍下心这种传说中的吸血鬼,吸血鬼的贵重种。”
贵重种?
“活了几乎六百年的吸血鬼,弱点几乎已经不成其弱点了,单靠阳光可杀不了她,别说是她了,就算是你也能抗个十天半个月吧。”
毕竟我又不是真正的太阳。
贵重种,作为贵重种的眷属,所以我也得到了恩惠吗?
“不过,那个又是什么,在你帮忙修复直江津高中被破坏的痕迹的时候,那种能力,像是时光倒流一般的能力。”
我确实看到了,当散华同学走到惨遭蹂躏的操场时,那些坑洞就好像被逆转了一般,被砸出来的坑洞自动被泥土填满了,满地的沙子也是,相当有序地飞回了沙坑里,简直就像科幻电影一样。
“那和光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吧。”
“哦,那个啊,确实和光不一样,不是恩惠,是诅咒。”
诅咒?
“还是不要再说我的事情了,”他站在窗台上,指了指窗外,“有人来找你了。”
我把头伸出去,看见一个编着三股辫麻花辫、在春假也依然穿着直江津高中制服的女生在向这边挥手。我没注意看她的表情就跑下楼了,但她一定也和往常一样露出笑容。
她给我带来了新的衣服,毕竟和艾比所特战斗后,那件毛衣也被毁掉了,感觉有些对不起羽川,毕竟不能回家的我身上没有钱,只能暂时赊欠在羽川的账上。说到不能回家,由于父母对我是完全的放任管理,所以只需要事情解决之后向他们下跪就行了,相当简单。别的我不敢说,对于自己无人能比的下跪姿势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麻烦的反而是两个妹妹,我第一次在补习班废墟醒来时,这个从来没人联系过的手机居然收到了超过两百封邮件。
这是怎么回事,核战争爆发了吗?
我从第一封看起,号码是巨大的妹妹的,由于家里人的号码我都记得所以没有写进联系人,另一个原因是换了手机所以懒得再写进去。邮件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不回来?”
好歹加上称呼和写信人啊,真是没礼貌的家伙。事实上夜不归宿的我也没资格叫别人讲礼貌了。
后面的短信都是小的那个妹妹发来的,第一封是:“再不回来就杀了你。”
好可怕……
接下来的差不多两百封邮件都一串“?”,这是恐吓邮件吧。
没办法,作为成熟稳重的男子高中生,我以“我已经踏上了寻找自我的旅途,勿念。”这样让人看一眼就无比放心的邮件,给小的妹妹发了过去,毕竟她们两个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只发一个人就好了。
结果一分钟之后,小的妹妹又发了二十封单写着“?”的邮件过来。
烦死了,我就这样把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结束了和家里的联系。
结果到头来什么都要麻烦羽川,我觉得这场寻找自我的旅途似乎相当失败。
“我给你带了可乐来哦~”
“啊,谢谢。”
我们就这样站在这里,喝着可乐看黄昏的夕阳,简直就像老朋友一样。
但在这样的场景里,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散华同学的话。
“羽川翼几乎是自己选择闯进这场战斗的,如果没有她的提醒,你不会赢得这么简单。所以,在那种情况下,重视平衡的忍野没有出手,虽然他说得好像是因为我在那里才没有阻止艾比所特的一样,但我想,假如我不在那里,他也会看着这一切发生。”
羽川是自己主动介入的,这我再明白不过了。
“羽川……你还是不要再来这边了。”
虽然在被人帮助的情况下说这种话很无情,但我明白我必须说出来。
“我当时,看到你被击中的幻象后,差点杀死了艾比所特。果然朋友受伤的话,我也会变得脆弱。”
“阿良良木……”
“我没想到你会在那种时候出来帮我,但是,但是我没有自信啊,我没有自信像你一样以普通人的身体出现在吸血鬼的战斗之中啊。你真是……像圣人一样。”
“不要把我想得这么高尚哦,我这只不过是自我满足啦,不是为了别人做出牺牲,并不是这么伟大的事情,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这样的事情居然是为了自己吗?
“你真恐怖。”
“嗯?”
“没什么。”
站在我身后的羽川顿了一会儿,说:“阿良良木君,这个交给你。”
我转过身,从羽川手里接过了一团散发着温热的东西交给我。
喂喂喂!这是?!
“阿良良木君,一定要赢哦,然后,我们在学校,在新学期再见,那个时候,再把我给你的东西还给我。”
我完全不能自已了,不,才不是因为手里抓着的东西,我阿良良木历才不是那种会对这种东西兴奋的人呢,让我感到开心的,是在新学期还能见到羽川的那副图景。
“这种时候女生应该会给项链或者耳环什么的吧?”
“可学校并不允许戴那些东西吧,而且比起那些,阿良良木君似乎更喜欢这个呢~”
这个我不否认哦。
然后她跑远了,用手作喇叭状对我喊话:“现在,我要以真空的状态穿着这种防御力极低的制服裙子回到家里——比起这个,赢得最后一场决斗对阿良良木君来说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了吧——”
“那当然了!”
那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