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华觉是所在的散华家是全国有名的大家族,旁支成员散布世界各地,是我们这种普通市民完全不了解的上流人士。和我们这类普通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但是战场原告诉我这样的不同并不是什么好事。
散华觉虽然是散华觉未来的家主,但是并未受到前任家主散华团一郎的宠爱。是冷暴力还是纯粹的不喜欢这个孩子呢?对于这一点战场原知道得并不清楚,她本来也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的事情刨根问底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事情。
散华觉也从来没有向战场原提起过他家里的情况,只是散华家的名号实在是太响亮了,在战场原跟她的父亲提起散华觉时,作为外资企业大人物的战场原的父亲立刻了解了战场原说的是谁。
当时的战场原以为自己的父亲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个大家族的孩子罢了,大概和普通孩子的区别也就在于家里有钱一点,底蕴更厚一点。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战场原改变了看法。
已经结束事业上升期的战场原的父亲,在工作的方面遇到了难题,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完成合作方所要求的项目,面临着赔偿巨额违约金的难题。
这件事情明明完全没有告诉任何人,仅仅战场原家里才知道才对。但这件事情就这样单方面地被第三方解决了。没有违约金的赔偿,也明明没有完成预期的目标,合作方却声称这次的合作已经结束了,他们对这次的合作很满意。
一头雾水的战场原的父亲向家里人宣布危机解除了。第二天,在战场原和散华觉聊天的时候,散华觉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了战场原父亲工作的问题。当得到一切顺利这种像是敷衍一般的答复之后,散华觉露出了一种满意的笑容。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
从那件事情以后,战场原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无法把散华觉当成一个朋友而已了。在发现对方和自己确实存在着各方面的巨大差距之后,不仅是两人之间而是两个家庭之间的巨大差距之后,脑海中不自然地冒出了多余的想法。那不该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想法。
“大概是我的气量不够吧……无法坦诚地接受这样的不同。”
当时的战场原有些遗憾地发出这样的感叹,让知道她要强性格的人感到有些心情复杂。战场原露出这种认输的神情确实很少见。
散华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这种莽撞的“帮忙”行为。
两个经济能力差距太大的朋友,如果有太多经济上单方面的帮助,会不可避免地使单纯的友情变味。
本来他们就像这样,只是一起玩的朋友,随着年龄增长,彼此不再来往也有可能,但是散华觉似乎对于和战场原一起玩有着异常的执着。
“不管怎么说也都太频繁了。不管是在应该上学的时间还是在周末,他总是在公园里等我。老实说,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本来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委婉的告诉他我并不总是有时间和他一起玩。”
你居然还会用委婉的说法吗?!
“真是失礼啊,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可是开朗阳光的美少女呢。”
都说了不要自己说自己是美少女啊……
但是战场原很快发现不需要自己说了。有一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在战场原的带领下晃荡在还算有人气的小吃街上,听她说着发生在学校里的趣事。散华觉似乎在家中接受家庭教师的授课,并没有进入学校学习。该说羡慕吗?倒也是各有各的利弊啦,没法一口咬定说家教就比学校学习更好,或许大家族有这样的看法吧。
总之,就在这样普通的日常里,战场原遇到了非日常的事情。
两辆名贵黑色轿车开到了他们面前,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和另外一辆车上的几个穿着西服戴墨镜的高大男人下了车。那几个高大的男人就像电视剧里那样,整齐地站在中年男子的后面。那个男人额头上有着纵向排列整齐的四颗痣,明明有着一种身居高位的高傲气场。
那种气场战场原在父亲公司里的几个高层身上也见到过,在工作时的父亲身上也看到过,但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这么……目中无人。
“为什么偷跑出来?今天是礼弥的生日,她说如果你不在的话她不肯切蛋糕。虽然在我看来你在和不在都没有区别,但既然礼弥这么要求的话就没办法了。”
“对不起,团一郎大人。”
散华觉对战场原做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就上车了。而被唤作团一郎大人的散华觉的父亲,不带感情地瞥了战场原一眼也坐上了车。
当时的战场原后知后觉地发现散华觉的家庭可能并不和谐,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却用“大人”这种仆从的称谓来称呼,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却根本没有喊他。从他们的对话来推测,之前散华觉恐怕是偷跑出来找战场原的。
在那之后,散华觉来找战场原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双方也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但心里始终保持着疑问,这疑问慢慢梳理了本来单纯的友情。
然后有一天,我们小镇外的某座山上的一座别墅发生了火灾,从报纸上了解到这一消息的战场原坐不住了。她要去找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的散华觉。虽然报纸上的照片不是很清晰,但在照片角落里的那几辆黑色轿车以及那看起来就昂贵得不行的车牌战场原相信自己绝对没有认错。
之后战场原询问了很多人,在书店找过很多地图,最后拜托了忙碌的父亲才调查出了那座别墅的位置。当她第二天气喘吁吁地爬上那座修好了盘山公路的山顶,靠在那扇冰冷的铁门上时,她看到的是正在举行的葬礼。
那是规模不小的葬礼,出席的人数众多,全都穿着丧服。战场原那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我并不知道,但真正让人难受的是在那之后。
勉强冷静下来的战场原对门卫说出了散华觉的名字,随后在管家的陪同下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是临时入住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摆设。散华觉就坐在床上,神情呆滞地看着窗外正在进行的葬礼。
战场原轻轻喊了他的名字,好不容易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但是战场原没有想到,在散华觉努力聚焦双眼,看清楚了战场原的脸之后,他像那天那样露出了那种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黑仪,但是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之后战场原被散华家的管家用车送到了家门口,不管她怎样拒绝,不管她问了多少次为什么,散华觉都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露出那种抱歉的表情看着战场原。
那之后,战场原还去过散华家的别墅很多次,但都没能见到散华觉,后来管家告诉她散华觉已经搬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散华觉嘱咐过不要告诉别人。
之后的每天,战场原都在回家的路上停下来,在那个公园里寻找。不过那个和她一起在秋千上吃零食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就是两人失散的故事。
……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忍野,你能帮帮我,不,帮帮他们吗?”
听完战场原和散华觉的事情之后,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趁妹妹们和父母都已经熟睡,悄悄骑上自行车来到了废弃补习班。
就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一样,忍野就以现在这种懒散地姿势躺在简易的床铺上等着我。
真慢啊,阿良良木老弟,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他这样说,用仿佛看透一切的语气对我说。
“这话可不对哦,阿良良木老弟,人只能自救而已。要我拯救谁,那可真是高看我了。不过也真亏你这次说得这么清楚呢,是因为转述傲娇妹说过的话的缘故吗?”
傲娇妹是指战场原吗?如果被战场原知道的话,忍野该被文具桶了吧……
“先不说这些了,阿良良木老弟,你听说过‘诺亚方舟’吗?”
明明是在说散华觉和战场原的事情,忍野却突然扯到神话故事里去了。这就是我讨厌和忍野说话的原因,他老是说些不是重点的话来兜圈子,站在看透一切的立场上欣赏愚钝者的迷惑表情,他总是给我这样的感觉。
“这我当然知道啊,就是诺亚造方舟度过洪水天灾的事情嘛,不过这再怎么说也只是神话故事吧。”
“既然你知道就太好了,我也不费神说明了。不过嘛,就因为是神话故事,所以被人广为传颂,被人们所认知,是以这种方式来存在的。阿良良木老弟啊,所谓的怪异,也正是因此存在的。”
“你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啊,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和散华觉、战场原他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啊,阿良良木老弟,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散华觉狠心离开战场原身边的理由。还有明明发生了火灾,因为被烧掉的正是自己的房间而且自己当时也在场,所以以一副伤患的样子躺在临时房间里却毫发无伤的散华觉。对于这些,阿良良木老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我还以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反应过来呢~毕竟你最近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吗?”
我最近做过同样的事情……没错,我早该反应过来的,为什么明明处在火灾现场的散华觉会毫发无伤但却躺在病床上,为什么他要以那种方式结束和战场原的关系。
和我一样,与怪异相纠缠的人,散华觉。
“当时,不,发生火灾的那天,散华觉,遭遇了怪异吗?”
“终于想到了吗?真是的,阿良良木老弟,如果是班长妹或者傲娇妹的话早就已经想到了吧。”
没错,我也做过一样的事情。当我遭遇吸血鬼的时候,也以同样的方式赶走了羽川。忍野说得没错,如果是我的话,本该想到才对。
“既然和怪异有关的话,那不就得解决散华觉身上怪异的问题了吗?”
“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诺亚方舟’的事情啊,阿良良木老弟。在洪水肆虐过后,诺亚放出的鸽子衔着新鲜的橄榄枝,让诺亚知道洪水已经退去了没错吧。”
这种常识我还是知道的,由此衔橄榄枝的鸽子成为了和平的象征。
“那么,阿良良木老弟,你记得吗?在诺亚放出鸽子之前,在放出飞回来的鸽子之前,诺亚曾经还放出过另外一种鸟。和鸽子不一样,在洪水没有退去时,它也没有飞回来,那只鸟,是什么呢?”
我对于神话故事我也仅仅只知道个大概而已,再细节一些的内容我就不清楚了,于是我老老实实地问忍野:
“那是什么?”
他露出一贯的有些嘲弄的表情,说道:“是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