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正与静叶闲谈,一个女服务员忽然礼貌的打断了她们,后者一副为难的表情,把目光落在四仰八叉,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小诺身上,那意思似乎是请她们注意仪表,公共场合不要太过随便。
百合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走到小诺身边,双手拉着他的衣领,拨浪鼓一般的晃动小诺的脑袋,“给我醒醒!”
“天亮了吗?”小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语气含混不清。
“是,天亮了,这就跟我去上课。”
三人走出店门,静叶挥手告别,百合看着静叶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淹没在人群中,才将视线转回到正前方。
每天都是八节课,课程内容鲜有变动,日复一日,深感无聊。此刻,她的心里正将这些课程全方位的对比,从老师,以及内容两方面评测,要将最无聊的课安排给小诺。
其中,千字屋的文学课毫无悬念的摘得最无聊课程的桂冠,其次是口语课,常常听得不知所云,数学课也好不到哪里去,加减乘除,不如画图。这些死记硬背的内容,不能启迪智慧,百合认为交给小诺来做,也不算是浪费教学资源。
“好,第一站,千字屋!”百合决定了,兴高采烈的说,用手指着前方,好像那里是希望的所在地。但却发现小诺背靠着墙,正垂着头打瞌睡。
“醒来,还睡!睡觉也要到千字屋去睡,我可不想给你当守卫。”百合摇着小诺的肩膀,让他提起精神。
千字屋的门一向不需要敲门,门后的主人就已经听见了客人到来的脚步声,所以两人离着大门还有七八步,门就哗的一声打开了,一头花白头发的文老师满脸堆欢,“每当知识的源泉枯竭时,敝处就是贫瘠沙漠中那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为路过的每个旅人提供一捧清凉甘洌的智慧琼浆。”
“水就是水,跟智慧搭不上半点关系,况且,汤城不是沙漠,你这里也不是绿洲……”百合用直截了当的语气说。
“啊,我尊敬的学生,你的快言快语犹如刀子一样犀利,总是戳得为师遍体鳞伤,你是否需要一本讲述辩论的书,让你的天赋更加光芒四射?”
百合微微一笑,“改天,今天由他来听你的教诲。”她用手指指小诺。
文老师谁都喜欢,但昏昏欲睡的人他可提不起兴趣,“没有老师会喜欢上课睡觉的人。”
“你那本关于辩论的书,我买了!”百合说,“但条件就是帮我看着他,如果他要睡觉,就让他睡,我需要他的精神尽快恢复。”
说完,百合离开了。
小诺一进千字屋,便背靠着书架坐下,打了一个哈欠,接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打开书页。
不经意的动作,却温暖了文老师的心,他几乎快感激涕零,第一次闭上了嘴,静悄悄的守候在小诺身边。
但是生活是瞬息万变的,前一秒尚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就已是雷雨交加,少有闲暇让人喘息,可不要期待雨后见彩虹,因为仅仅是片刻的恐慌就令人难以忍受。
小诺一个哈欠,就着就睡在了地上,将翻开的书盖在脸上。如此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对文老师简直就是雷雨交加的伤害。
他看在眼里,感觉就像心血的结晶被当着石头扔掉了,后果就像脑袋里塞进了一窝马蜂,嗡嗡的响。
他怅然若失,赶紧走过去,拿走盖在小诺脸上的书,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少年人呀,书中有太多的黄金屋等着你去开发,怎能如此虚度光阴呢?我如果是你,现在就不会闭上眼睛打瞌睡。”
“哪有黄金屋,我怎么没有看见?”小诺诧异的说,“书里面会有屋子?”
文老师被这一问问住了,从现实角度上来说,当然没有,但如果从意境角度上来说,一本书就是一个世界,无所不包。文老时睁着老眼昏花的眼睛,判定小诺一言一行无不与现实紧密的相关联,这样的学生可不能跟他说一些虚幻不真实的东西,于是文老师道:
“书里面有建筑屋子的思想,有思想才能有行动,如此方可万丈高楼平地起。所以从因果关系上面说,可以认为书中有屋子。我认为,你好像有这方面的天赋,但自己却不知自己的潜力所在,所谓旁观者清,我向你推荐一本书,它讲述如何用砖块垒成一座摩天大厦。”
小诺摇摇头,“有没有一本讲述如何在墙上走,身体却不掉下来的书?”
“是’我所认识的壁上飞‘这本书吧!书的作者已经无从查考了,但幸好,书还完整的收录在我这里。”
文老师摊开掌心,一本极薄的书册在他掌心赫然呈现。
书的封面上是一道黑色的人影,隐藏在封面上的一片夜幕中,下面有笔描绘出来的锁链拼出的八个大字,’我所认识的壁上飞‘。
书很薄,是小诺见过的最薄的一本,翻开书,上面寥寥数语清楚的记载着一件事:壁上飞是个该死的混蛋,他偷光了我一年拼命工作攒下来的积蓄,我希望他双脚长烂疮,摔进阴沟里烂掉。
小诺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写书人的情感上的愤慨,但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这个写书人的希望显然还没实现,因为壁上飞昨夜还在墙壁上活蹦乱跳,那时真是令小诺无计可施。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小诺把书还给文老师,“我想知道壁上飞飞檐走壁的技巧。”
“这……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啦,别人就算揣摩着写出来,也是瞎编乱写,看了误人,千字屋也是不会收录这样的书。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先预定,只要壁上飞出自传,我这里就能有。”
小诺听了,躺在地上,文老师赶紧道:“那你需要一本讲述睡觉前应该注意什么的书吗?”
“睡觉之前,应该生一堆篝火,这样既能在冷夜中取暖,也能吓跑危险的野兽。”小诺平静的说。
文老师点点头,“很对,你在野外很有经验,但这里是汤城,来来去去的是形形色色的人,学会与各式各样的人交流显得很重要。你应该从这方面着手,看一些相关方面的书。”
“他今天的时间已经被我预定了,暂时不能花在你说的事情上。”百合从门外走进来,向小诺露出一个微笑,“时间差不多了,小诺,跟我走。”
“时间如白驹过隙,这么快你就回来了。”文老师不无感概的说。
百合点点头,道:“我倒觉得慢如蜗牛。那么,明天再见。”
两人从千字屋里出来,百合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歪着头,露出一副思索模样,忽而转过头,看着小诺,道:“接下来的课程可能更加烦人,因为你要学另外一种人话,至于其中的含义,找个翻译你才能轻松了解,不过那里没有翻译。意味着你要鹦鹉学舌,不懂装懂。这种语言的发音是前所未有的拗口,念起来也让你莫名其妙,但你不要感觉奇怪,跟着念就是了,明白了吗?”
“我能发出鸟叫的声音。”小诺开心起来,“你是让我去学这个吗?”
“嗯,对。”百合连忙点头,“总之就跟这差不多……看见你这么自信,我就放心了。”
穿过几条街,经过一片白石板铺成的场地,一座圆顶的白色建筑就坐落在场地的居中位置。
百合用手敲门,一个头披丝巾,身穿纱裙的女子随后打开了门,见是百合,黝黑的脸立即绽开笑容,与百合热情相抱,用带有浓重异域腔调的口音问候道:“早上好,百合。”
“早上好,纱丽曼。”
“这是你的朋友吗?”
“是,他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进步空间非常大。所以,为了避免汤城损失一个英才,特别带他来深造。”
纱丽曼笑道:“被你妈妈知道,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就一两次而已,她哪里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