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快,睁开眼睛,小诺,到了该睁开眼睛的时候了。”声音很急促,但这里却漆黑无物,以至于无法确定它的边界位于何处,就好像仍处在混沌的漆黑里,正等待一束光亮的降临,下一秒诞生一个新宇宙。不过这创世之光没有亮起,古兰的呼唤声却一直充斥其中,既像是片刻之间才响起,又仿佛已过去了很久。它没有音量的大小,因为每个角落的音量都相同,就好像每个角落都有一个古兰,在一瞬间同时念出了这句话,语速、声调、轻重是丝毫不差,并且呼唤了一次,又接着一次,不断的重复响起。
直到声音最终在小诺耳边响起,后者也就像得到了感应似的,原本分散在混沌漆黑中的每个角落的思维,一瞬间便聚集为小诺的形体,同时在聚集的过程中,将他感受到的梦境也释放了出来。
这是小诺的梦境,因他而生,并且不再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的展现在他面前。
梦境的空间不比真实的天地小,同样可以容纳日月星辰,山川江海,只是一切自然现象在这里完全颠倒,根本不能用常识来解释了。这天空不再是蔚蓝色,而是奶茶的咖啡色,轻烟似的极光布满整片天空,就如水中波纹粼粼闪现。头顶处,一把巨大的汤匙横贯整片天空,犹如银河似的发光,两侧是糖果,果冻,布丁,以及其他一些圆圆的圈状物,就像太阳般发出光亮,照亮了下面的大地。
但幸好地面还是一片绿,有花有树,但花朵和果实却都变成了奶茶,插着吸管,让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奶茶的馨香。
这是一个美梦,由小诺喝奶茶时的幸福感觉幻化而成,古兰打量着四周,笑道:“看样子你经常喝奶茶啊,梦境里到处都是它的影子。”
梦境虽是由小诺的经历而生,但他的惊讶却比古兰强烈,因为四周的景象虽奇异,但感觉却是分外真实,就好像这些事物就该是这种面目,原本就是顺理成章,没有任何理由值得怀疑一样,小诺的思维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陶醉中,“这就是所谓的梦境吗?”
古兰点点头,“我们现在是一种灵识的状态,也就是做梦时用来感受梦境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自己’,但是现在的我们又与那种不受控制的状态不同,因为这梦境是我通过‘浮生如梦’进来的,所以灵识不会因身体的因素而忽然消失,也就是从梦中醒来。这个梦境会持续存在,而它相对与灵识,就如真实世界相对于我们的身体,但是梦境中发生的事通常离奇怪异,无法用常识解释,就像我们现在看见的一样。”
他俯身在花丛里摘下两杯奶茶,递给小诺一杯,自己吸了一口,道:“很好喝,不是吗?相对于身体感受到的那个现实世界,花朵上长奶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是吧?”
小诺喝了一口奶茶,甜甜的很有滋味,味道似乎比平常还要加倍好喝,但他也因此有了一个疑问,道:“既然是梦境,为什么我还能感受到甜茶的味道呢?”
古兰道:“这很正常,因为你在现实世界喝下时,就是这种味道,你的舌头记住了它的滋味,所以在梦境里,这种滋味甚至会因此无限放大。你看,我的灵识不就是被这味道弄得飘飘欲仙了吗?”
小诺看着他,见他背后忽然生出一对蝴蝶的翅膀,身体因此缓缓的腾空而起,道:“这就是身体表达甜茶好喝时的景象吗?我的确有过,不过那时背后没冒翅膀,也没飞起来。”
古兰越飘越高,已经离地三米,道:“梦境中没有身体的概念,应该说是灵识……,嗯,你先等等,我这灵识还在表达对奶茶的美味的赞叹,所以还得向上飘一段时间,等我落下来再继续跟你解释。”
小诺仰起头,看古兰犹如热气球似的慢慢升空。
大概五分钟吧,梦境中并无时间概念,但小诺感觉就是过了这么久,古兰从天而降,继续解释道:“所以这就是梦境了,虽然美好,却也存在它的规则,因此可能导致意外的事情发生,并且无法靠灵识改变它的规则。”
随后,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类似温度计的玻璃棒,交给小诺,道:“这是测量梦境好坏的质量表,给你,像筷子那样竖立着拿。”
小诺依言照做,见玻璃棒内一道金色的液体直往上冲,一直到了玻璃棒的顶端,把这玻璃棒的上半部分全占据了,小诺不明其意,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古兰。
“这代表梦境的质量极好,多做做也无妨,也许还有益身体健康。所以这就是我们随手一摘,就能得到一杯奶茶的原因。”古兰便摘起一杯奶茶,双手握着。
小诺也放心的笑了起来,“这样我就能专心的练功了。”
看见小诺放心的样子,古兰真不想把梦境测量计的真实作用告诉他,不过知道真相,总比一无所知要安全很多,“当这玻璃棒开始出现红色液体,并且在下沉时,你千万得当心,那表示梦境的质量开始转恶了。”
“可是这上面没有一点红的。”小诺盯着梦境测量计,慢吞吞的说。
“梦境来自于现实世界的幻想,有好梦,也就有噩梦,如果说好梦漂浮在天堂之上,那噩梦就深埋在地狱之下。因为灵识与身体的精神存在联系,所以说,如果灵识在噩梦中遭受折磨,那么也就等同于精神伤害,进而再影响到身体。如果梦境转坏,一定要通知我。”古兰谆谆告诫道。
“通知你?你是说,要离开这离?”小诺问。
听到这个问题,古兰似乎有些窘迫,他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避开小诺的目光,道:“那是因为,我要去见梦姑,这女人让我提起了一点兴趣。”
“梦姑?是谁?感觉好像在哪听说过。”小诺寻思,急切之间却又记不起准确的地点。
“她当然不会在你的梦境里出现,总之,如果梦境测量计转红,就赶紧折断它,我就能现身,记住了。”古兰吩咐完,喝一口奶茶,让他的灵识如热气球般飘向高空,飞向横跨整片天空的那把汤匙状的星河,直到成为这条星河的一颗星辰,留下一束璀璨光辉,映入小诺遥望相送的眼睛里。
手中的梦境测量计散发着赏心悦目的金色,小诺将它放入衣袋里,然后这片到处是奶茶的天地就风和日丽的等着他探索,在喝奶茶以及修炼流星步这两件事之间,他的舌头比双脚的行动快,所以,他就地坐下,随手向花丛里一捞,把长在上面的奶茶拿在手里。
修炼计划他已经安排好,就在喝完奶茶之后。他喝了一杯,又是一杯,接着再有一杯,最后还来一杯,四五杯下肚,梦境中奶茶的数量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减少,但他的背后却突然生出一对翅膀,身体轻得就像棉絮,被风轻轻的托起在空中,缓缓上升。
他脸上微微变色,意识到不妙,“糟糕,身体终于赞叹奶茶的美妙滋味了!”
他没有到到天上闲游的功夫,所以让身体头下脚上的旋转过来,企图像在水里蛙泳一样游向地面,然而并不管用,地心不再给他的身体施加地心引力,他反而犹如深水里的水泡一般,在这片天地中向上浮起。
他的视野也随着上升而不断扩大,他看见了坐落在大地尽头的巍峨山脉,在极光似的幻雾中现出若隐若现,以及从中蜿蜒而出的河流,仿若经脉一般为绿意盎然的大地带来活力。但很快,这些就被粉红色的云团遮住了,小诺忽然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因为他的双脚踩在了一团云上面,而这团云正冉冉上升。这种奇怪的感觉踏实得令人不解,他用手去摸,云团却像水一般从他指缝中滑过去了,与双脚站立云端的感觉截然相反。
“这难道就是……驾云?”小诺从这片粉红的云海中浮起,惊讶且惊喜的俯视着双脚下踩踏着的一朵浮云,他抬起头,脸上洋溢着一种类似种了大奖的喜悦,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会驾云了,但这感觉真的棒极了!”
他在云海中遨游,不久发现脚下的云其实是由两片云组合在一起的,也就是一只脚踩着一团云。他兴奋起来,因为这比两只脚踩在一片云上更自由,可以做出双脚并拢时无法做出的跑步动作。对小诺而言,双脚迈开踩云的方式无疑比身体一动不动驾云的体验更好。
借由这种踩云方式,他可以像爬山那样攀登眼前的云坡,感受一步步前进的喜悦,把对坡后有什么样美景的期待留在后面。
最终登上坡顶时,他随即就目瞪口呆了,映入眼帘中的,不是与一片雪白的云海中相对应的美景,而是许多熟悉的、经常见到的事物,但正因为这些事物如此熟悉,所以当它们以不熟悉的方式出现时,给人的感觉就是恐惧,正如小诺此刻的表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