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岛般大的巨岩便被多目噩稀泥似的绵软身躯包覆,一层覆盖又一层,它们就像是活的一样,能自主还原,恢复为被压碎之前的那种特有的恐怖体征,四眼四口,顶部生着两根触手,大嘴翕动着,就像是溺水之人获救后贪婪的呼吸空气一样。
小诺看得目瞪口呆,脸上现出丧气的神情,无力的摇了摇头,“这种情况,谁还有办法能赢它?”
多目噩的躯体能在流体与固体状态中转换,两种状态下的它,躯体表现出的形态相差巨大,赋予的能力也完全不同,前一种状态让它免受任何伤害,第二种状态则把伤害施加给反抗它的人。
它的躯体是一个巨大的压榨机,可以把任何吞进腹内的东西压碎,巨岩当然也不例外。这时一阵阵碎裂的噼啪声从那黑乎乎的躯体内传出来,那是它吞掉的巨岩正在解体、分裂,但体积小到一定程度后,它张开嘴,将它们吐出来。
随着体内多余石块的吐出,多目噩臃肿的体态逐步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四只怪眼内也再度有了狰狞的自信,它轻蔑的瞪着小诺,巨嘴发出挖苦的嘲笑,“失望了吗?亲眼目睹寄托厚望的一招被我化解,心里面有什么感受?”
“那就再压你一次!”小诺决绝的说。
谁都听得出这是有心无力的话语,多目噩道:“这话能唬谁呢?你该知道你所有的招式对我都是无效的!”
小诺有些诧异了,活下来的,一般会为生存烦恼,而多目噩显然无此忧虑,于是问道:“既然都没人能够威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不断的吞人?还没吃饱?”
“吃饱!?别用这种低级词汇描述我,我有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思想领悟,要终结万物进化的过程。”多目噩用仿佛救世主一般的语气说,“进化伴随着弱肉强食,而弱肉强食是永远不变的真理,但同时这个真理也是相对而存在的,彼此应衬,只要强弱还存在,那么弱肉强食的悲剧就会一直上演,谁也不能幸免。我多目噩体谅众生疾苦,要把强和弱都归于我,那么世界就不会再受任何折磨了。我承认,刚开始时的血腥,我会因此落下暴君之名,但从长久来看,我无疑是终结苦难的仁慈之主。”
这话让小诺听起来恶心,道:“这就是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黑吗?”
“黑色是终极的代表色,象征着永恒不灭,就是我的主题色,它时刻向外界传递着我的意志。”
“那烧起一把柴火,把你这黑色赶走。”
“哈哈——”多目噩不想继续与小诺做没有意义的口舌之争,“星星之火再明亮,也始终在黑暗的包围之中,就如你们终将被我吞进肚内,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
它的四只眼睛同时一瞪,暴虐的杀气让人了为之胆寒,它张开巨嘴,一滩类似黑泥的黏稠物便从嘴里吐出,在空中铺展开来,直接罩向小诺。
“反抗是徒劳的,倒不如直接放弃,也许死得还干脆一点。”多目噩一边吐出更多粘稠物,一边用劝导的语气说。
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粘状物本身就是目噩躯体的组成部分,有极强的绞合力,掉在地上时,原本铺开的形态就会忽然收缩,可怕之处便在这一瞬间展现得淋漓尽致,这股收缩的劲道相当强悍,即使坚硬如地表,也会立即被掏出一道坑来。
小诺不敢以身犯险,也不冒进,只在多目噩的外围活动,每当多目噩发起攻击时,他就向后退开,让多目噩吐出来的东西掉在地上。
多目噩见小诺只顾躲闪,完全没了先前一往向前的气势,嘲讽道:“你就只会躲么?当然我也承认,你躲避的功夫的确一流,可是你如果认为这样就能拖垮我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是永远不会疲惫的。”
“它想让我过去,就近才好一口吞掉我。”小诺心想,“既然知道你可以复原,那如果没在找到克制你的方法之前就对你动手,那不就是白费力气?我本来就是掩护浮木他们撤退的人,现在他们肯定都已安全,那我的事就算是做完了。”
想到这里,他便撤退了,然而是向着汤城相反的方向,想把这怪物引到其他地方去,向多目噩喊话道:“来呀,你能追上我吗?”
多目噩大为光火,败军之将竟也口出狂言,它山岗般大的躯体喷出一股黑气,随即以排山倒海般的姿态压迫而来,两条触手挥动着,把小诺当成攻击目标,把地面砸得石板纷飞,沿途留下支离破碎的石坑。
“我在这里,多目噩。”小诺见多目噩有所松懈,便在前面停下来,用言语激怒它,“就算你能吞掉许多人,但只有一个人,你拿他没办法,而那个人就是我了。”
多目噩虽愤怒,但终究是个富有智慧的魔物,此时冷笑道:“我猜你只是想让那些人安全吧?所以选择向相反的方向逃。你耍这个小聪明,无非就是让他们能多活半个小时罢了。因为到最后,他们终究是逃不过被我吞掉的命运的。”
小诺见它戳破了实情,道:“你我争斗的这段时间内,他们都已做好了准备,可以打开一种能量罩,把任何冒犯的敌人挡在外面。你现在去了,我想也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你以为我会相信?可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世上又有哪样东西能挡得了我?”它自恋似的说,巨大的躯体同时一转,向汤城的方向急速移动。
“站住!”见多目噩转身就走,小诺大声呵斥,可是多目噩既已改变目标,就没有与小诺继续较量的理由,它毫不理睬,只顾着向汤城前进。
多目噩能免疫一切伤害,是一个只想着要生吞活人的不死怪物,小诺不远不近的跟在它身后,想方设法阻碍它前进:先是用望空成像,然而多目噩已看穿了这种把戏,就像没看见一样,横冲直撞;小诺见没有效果,就用言语来挑衅,但多目噩非但没停下来,反而移动更快了。
小诺无法可想,腹黑多计的脚友诺也一直没有说话,小诺于是问道:“沉默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要出炉?”
谁料脚友诺的语气却有些不耐烦,“脑袋不是顶在你的肩膀上吗?干嘛来问我?现在我们分工了,我只负责托运你。”
“看样子不只是我拿它没办法呀!我还担心你又吵着要为脚友报仇,那就真是很难为人了。”小诺微微一笑,缓了一口气,似乎精神放松了不少。
“除了永恒本身,没有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一定有让多目噩消失的方法,只是那个方法恰巧不被我们知道。”脚友诺揣测,“至于那个方法究竟是什么,可能就隐藏在我们思维中的某一个偏僻缝隙,就等着把它揪出来。”
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万分困难,脚友诺的提议无疑就是这句话的体现,小诺虽然认同其中的道理,却没把它当成一件容易的事情看待,“真要像说起来那么简单就好了,不是有句话这样说:思维和宇宙一样远,知道了永远会知道,不知道的就永远不知道。从找不到多目噩弱点这件事来看,我开始慢慢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然而不是有句话也这样说的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是缺少可能,缺少的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毅力,只要能等下去,答案就会自己来找你。”
也许真像脚友诺说的那样,答案会自己找上门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小诺想。他望向前方,汤城沉入地底时留下的深坑已经可以看见,而多目噩的速度似乎也因此更快了些,小诺见那只长在它躯体后的狰狞恶眼,此刻充斥着得意,贪婪,以及恶毒,就像一道怪异的旗帜,竖立在小诺前方,一直传递着无声的挑衅,它当然是故意让小诺明白的,好让他了解,冒犯它多目噩,引发的后果将会有多严重。
这时多目噩已移动至汤城的上空,它的怪眼凝视着笼罩着汤城的能量罩,那层薄薄的、类似鸡蛋壳的、且时不时在某一处浮现出一团若隐若现的电光,表明了它防御的无处不在,给冒犯之敌展示出一种震慑力量。
多目噩根本就不把它放在眼里,冷笑道:“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一招上,的确很符合你们的特点。就让我来破除它好了,让你们最后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