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林见李成德毫无反应，便认准眼前的顾菲菲是故意拿自己来刺激李成德，想在对方面前抬价。
毕竟，这样的戏码，他在青楼也见过不少，当即会心一笑。
“姑娘真是说笑了，小人怎么敢在王爷面前对你眉来眼去的，姑娘怕是自视甚高了些”
话还没说完，陈启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孤七一巴掌打晕在了地上，半边脸高高肿起。
“你，你，好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打我，找死”
陈启林被宠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也不管李成德还在场，直接瞪着眼睛，对着孤七骂了起来，这一骂，吓得陈木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陈木一把捂住儿子的嘴，求情道。
“犬子无理，冲撞了顾姑娘，还望王爷恕罪”
“菲菲，你说要不要恕他的罪”
李成德没有应陈木的话，而是转头问起了顾菲菲，后者摇摇头。
“不要，我现在被这个混小子气的心情不好了，今天不想和你说话，要我消气，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菲菲说完，独自一人离开了陈府，不知去了哪里，看着顾菲菲离开的背影，陈木的心凉了一半，等到李成德开口，剩下的另一半也凉了。
“现在菲菲不和我说话了，本王的心情也不好了，要本王消气，陈员外自己看着办吧”
李成德说完也径直离开了陈府，可孤七却没有跟着离开，看着吓得六神无主的陈木，好心提醒道。
“王爷最紧张顾姑娘了，令郎刚刚冲撞了顾姑娘，怕是惹的对方不开心，顾姑娘不开心，王爷就不开心，王爷不开心，只怕陈府也留不住了，若想保陈府安全，看来只能请令郎上何府，负荆请罪了”
孤七说完，追随在李成德的身后回了御亲王府，看着空荡的大门，陈木老泪纵横。
陈府完喽。
心里不舍得又如何，御亲王可不是小小的陈府能得罪的，不等第二天，陈木下午就绑了陈启林去了何府，负荆请罪。
看着跪在下面的父子二人，顾菲菲表示自己的心情很好。
“上午不才见过吗，怎么下午又跑过来了，难不成陈公子是要来给我一些教训吗”
堂堂男子汉，居然被一个女子这般侮辱，这口气，陈启林无论如何都是咽不下去的，可惜嘴里被塞了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靠怒瞪着顾菲菲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敢不敢，犬子知道早上冲撞了顾姑娘是他的不对，所以特意上门来负荆请罪”
“哦，是吗，可我怎么看他的眼睛这么不服气呢”
顾菲菲发了信号，李成德也配合道。
“剜了”
孤七刚刚踏出一步，陈木就一把抱住陈启林，求饶道。
“不可，不可，犬子尚年幼，若是没了眼睛，以后如何做人，若顾姑娘要消气，不如……”
陈木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下人，立刻将他推到顾菲菲面前，说道。
“顾姑娘要出气，不如就剜了他的眼睛吧”
顾菲菲看着眼前低垂着头，心有不甘却不敢反抗的少年问道。
“这人是？”
“这是小人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奴仆”
“你可以决定婉他眼睛这等大事吗”
“当然可以，别说是婉眼睛，就是决定他的生死也可以”
顾菲菲生在现代，来异世的时间也不够久，自然不清楚其中的道理。
这个世界有许多吃不起饭的穷人，那些养不起孩子的父母就会将孩子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再将这些人转手卖去，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去了青楼或者黑心作坊，但仍然有一部分的人可以进入陈府这种不错的门庭获得一口饭吃，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主子手中，决定生死也不过主子的一句话罢了。
“这小厮是我从牙行买回来的，自然可以定他生死”
绯莲见顾菲菲一脸的不明白，解释道。
“从牙行买回来的下人和大户人家招收的下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户籍，只有一张卖身契，谁拥有了下人的卖身契，就可以定那些人的生死”
很多穷苦的地方也许一辈子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万一哪天遇到了个天灾人祸的，那就只能被饿死，所以对那些穷苦人家而言，买卖儿女非但不是罪恶，反而是救命。
由此衍生出被官方许可的人口买卖生意，称之为牙行，他们会去穷苦的地方收取孩子，去官府消除户籍，签下卖身契，然后辗转去各个地方，从入牙行的那刻开始，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买主的私人物品。
陈木立刻将小厮的卖身契翻出，双手呈给顾菲菲。
“这是小厮的卖身契，现在送给顾姑娘”
顾菲菲拿过眼前薄薄的一张纸，心想。
“这么一张小小的纸就能决定人的生死，哎，真是唏嘘啊”
顾菲菲将纸交给曹管家，小厮见状，认命的跪到顾菲菲的跟前，视死如归，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的命运。
顾菲菲刚刚转过身，就见到小厮一脸认真的闭上眼，跪在她面前，不禁笑出声来。
“你动作倒是快，不怕死吗”
小厮轻声说道。
“怕”
“既然怕为什么又要过来”
“小人，小人……”
看着对方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出来，顾菲菲也不再逗他，吩咐曹管家将人带下后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不想剜眼睛了，那样太暴力，不好，不好”
陈木轻嘘一口气，立刻吹捧道。
“顾姑娘宅心仁厚，实在是观音再世，慈悲为怀啊”
“闭嘴”
顾飞飞不耐烦的打断了陈员外的话，她实在是不想从这等牙尖嘴利的小人口中再听到一句话。
剜眼睛一说原本就是吓唬陈氏父子用的，顾菲菲从旁人口中就猜测到陈启林是个目中无人的主，这些年对儿子溺爱过度的陈木为了给他擦屁股，私下里肯定也做了不少事。
若是直接上门询问凤来楼被砸的案子，只怕这陈氏父子俩是谁也不会吐真话，因此顾菲菲才带上李成德去陈府故意找茬，打算先利用陈启林的傲气和陈木的见风使舵来套话，却没想到这么一试先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若陈员外为了保儿子，主动请缨要剜自己的眼睛，那顾菲菲还会高看他一眼，现在嘛，呵呵，陈员外直接推自己的小厮出来受罪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顾菲菲不管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是不是司空见惯，但她眼里容不得沙子，这种视他人生命为草芥的事，她顾菲菲永远不想去理解，也不会去做。
经过这么一闹，如今的她看这两父子是越看越厌恶，懒得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问起话来。
“陈启林，我问你，你日前是不是耍过手段，骗凤来楼的钱掌柜之女---钱月儿嫁于你”
“不，绝无此事”
被下人扯开嘴里布条的陈启林直接否决了这事，那义正言辞的样子若不是顾菲菲早就知晓对方是何人，还以为真是自己冤枉了对方。
“绝无此事，哼，你可别想蒙我，找你之前我已经问过当事的媒婆和官媒了，根据两人的口供，你确实存在隐瞒实情骗婚的行为，哎”
看着陈启林要开口反驳，顾菲菲拦住了对方。
“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特意找了这两位证人过来，你别想着能骗我”
顾菲菲转头对曹管家说道。
“麻烦曹管家带媒婆和官媒丁大人进来”
听到曹管家的声音，早就在门口待命的媒婆和丁大人走进了大厅。
媒婆心中有鬼，自是谁的脸都不敢看，还没走几步，就哆哆嗦嗦地跪在路上，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官媒丁大人，心中无愧，看见李成德先了行了一礼，再不缓不急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既然前后口供一对，孰是孰非，在场众人自是心中知晓，可陈启林依旧不认错，大声嚷嚷着。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过是仰慕钱家小姐，想要娶她为妻罢了，哪怕中间手段缺了些光明磊落，哪怕我隐瞒了一部分情况，那又如何，钱月儿年芳十八还没有婚约，谁知道是不是身有暗病，既然她爹着急想把女儿嫁出去，那本公子就好心帮她，本公子这是做好事，何错之有”
“强词夺理，既然你说的钱掌柜这么想嫁女，为何钱老爷又会突然毁约”
“这我怎么知道，这些人就是见高拜见低踩的主，说不定是找到了什么好码头，看不上我们陈府了，不然小小的婚约之事怎么还惊动了王爷，莫不是王爷也看上那钱月儿了，特意来替她鸣不平”
陈启林这话听的陈父是心惊肉跳，这不是说王爷的不是吗。
陈木吓得赶快去堵住儿子的嘴，只希望别人没听见最后几句话，可惜在场的人都长着耳朵，现在捂住嘴又有什么用，该听的，不该听的，不都听见了吗。
“放肆”
这回说话的是曹管家，身为御亲王府的管家，他岂能容别人在何府悱恻王爷，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岂能了得。
“来人，给我掌他的嘴，狠狠地打，居然敢侮辱王爷，罪该万死”
啪、啪、啪
掌嘴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开始陈启林还在嘴硬，可打到后来也是没了脾气，一直求饶，最后连求饶的声音也说不出来了，被人给打晕了过去。
跪在一边的陈木是心疼不已，不停地磕头求饶，血都嗑出来了，可李成德不说停，谁敢停手。
“二爷，要不先别打了吧”
顾菲菲可不是同情这对父子，只是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不适，不想再看下去罢了。
“停手”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陈木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连滚带爬的来到陈启林身边，可怜自己原本风流倜傥的儿子瞬间变成了人头猪。
“陈木，我问你，日前凤来楼被人砸了，是不是你们陈府做的”
事已至此，陈木自是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自从钱掌柜主动取消婚约后，陈木就恨上了钱掌柜，可这也仅限于心里的愤恨，行动上除了要求自己认识的人不去光顾凤来楼，其他出格的行为倒也没有做过什么。
顾菲菲思考着陈木的话，人都被带到御亲王府了，以对方那胆小如鼠的性子也不可能再敢说谎，不过嘛。
顾菲菲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晕过去的陈启林。
这只能说明凤来楼被砸的案子和陈木没关系，以陈启林这眦睚必报的性子，不排除是他干的，可惜现在人已经晕了过去，要想问话是不可能了。
“这只能说明凤来楼被砸的事情和你没关系，至于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嘛，呵呵”
顾菲菲阴阴地笑了两声。
“那就不一定了，你们两个今天就待在御亲王府吧，等陈启林醒了，我再问问他”
顾菲菲说完，陈氏父子就被下人带了下去，陈父本想再说上两句，可一看见李成德那冷若冰霜的脸，嘴里是什么都说不出了，乖乖地跟着下人退下。
“菲菲，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件事不是陈氏父子做的”
“何以见得”
“陈木那老小子胆小如鼠，他今天被吓成这样，不可能再说谎了，至于陈启林，我觉得他的脑子不会想出这种挑事的砸店方式，我了解过他以前报复人的手段，若是他要砸店，他肯定是直接找几个混混上凤来楼挑事”
“有道理，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去钱府，找钱小姐聊聊情况，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思索着后面该怎么做的顾菲菲，转身看见曹管家欲言又止的表情，笑着说道。
“曹管家，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我面前不用忌讳什么”
“顾姑娘，刚刚被你收了卖身契的陈府小厮，你打算怎么处置啊”
这事要不是曹管家说起，顾菲菲还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只是看不惯陈木推那小厮出来替自己儿子受过的行为，至于怎么安排他我倒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不如先安排他在何府干活吧，正好，王府最近缺人手”
“可以啊，那就有劳曹管家了”
“这是小人的分内事，倒是顾姑娘，人生的美，心底也善良”
“嘻嘻嘻，别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不过呢”
顾菲菲笑嘻嘻的看着曹管家，只是那笑容看着有些……
“曹管家，再把刚刚夸我的话说一遍呗”
“哦，好好，顾姑娘，人生的美，心底也善良”
“继续，嘻嘻嘻”
“顾姑娘，人生的美，心底也善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