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的茶水,只能委屈你了”
因为屠夫的事,钱月儿被钱掌柜禁足在家中,哪都不能去,除了小青和钱掌柜,顾菲菲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看见的第三个人。
钱掌柜认定王大东是为了钱府的钱财才会心仪自己的女儿,大骂对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希望王大东能识相,自己离开钱月儿,可惜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互相看对了眼,怎么也不愿意分开。
就算钱掌柜三令五申让钱月儿不要再找对方,可他这女儿还是会时不时的跑出去找王大东,还帮着一起做生意。
一开始钱掌柜只当钱月儿是鬼迷了心窍,过段时间就会好,可惜日子久了,两人的感情却越来越浓,王大东甚至还上门提亲。
将屠夫赶走后,钱掌柜就将钱月儿软禁在闺房之中,哪里都不能去。
两人被迫分开,不得外出的钱月儿终日以泪洗面,更以绝食抗争,钱掌柜心疼女儿不假,可他万万不想让女儿嫁给一个屠夫,毁了一辈子,只得咬咬牙,看谁比的过谁。
“不委屈,我也不懂茶道,你直接给我上一杯热水也行,不过这点心能不能再给我端点”
钱月儿看着眼前已经盘清的点心,不禁笑了笑,赶紧吩咐小青再去厨房端些点心过来。
“顾姑娘真是好胃口”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我这个人很简单,开心了就吃,不开心更加要吃,如果我以后会死,我只希望千万别饿死”
“嘻嘻,顾姑娘说话真是有意思,听说你是我爹找来调查凤来楼被砸之事的”
“不错,不过我手上没有什么线索,所以想来找你谈谈,看看你能不能提供什么情况给我”
“小女子被关在家里许久,对于外面的情况也不甚了解,线索恐怕是给不了了,不过我爹这人虽然贪财,却没有什么坏心眼,要说结怨,近段时间也只和陈员外家有些过节,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陈氏父子我已经调查过了,不是他们干的”
“顾姑娘做事真是雷厉风行”
“倒也说不上什么雷厉风行,只是闲着无聊罢了,你和陈启林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那个家伙简直不是个东西,你放心吧,我已经帮你报仇了,我让二爷罚他们去倒夜香了,整整一个月的夜香,有的他们烦了”
“其实我已经不在意陈氏父子了”
顾菲菲挑眉,看向钱月儿。
“真的?陈启林先是伙同了媒婆想要骗你过门,后又对你下药,欲行不轨之事,你这样都不恨他吗”
“陈氏父子我自是不喜,只是缘分天注定,若不是遇见了这么一桩糟心事,只怕我还遇不到王大哥”
说起屠夫王大东,钱月儿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王大东那人顾菲菲也见过,虽是屠夫,可长的不差,做人做事也是凭良心的老实人,可说句实在话,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钱月儿倒是有些差了。
“钱姑娘,我说句不该说的话”
顾菲菲斟酌几番,开口说道。
“以你的样貌和才学找一个什么样的找不到啊,怎么会喜欢上王大东,当然了”
顾菲菲解释道。
“我这话不是说王大东人不好,只是他的条件别说是比别人了,只怕连你们钱府也比不过吧,你这样可算是下嫁了”
“确实,以外人的眼光,我和王大哥实在是不配,可情爱之事就是如此古怪,顾姑娘若让我细说其中缘由,我还真的说不出来”
“钱小姐,那你若真下嫁给王大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锦衣玉食,下人奴仆可全都没有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因为自己拥有了一切就觉得这些东西会一直跟着你,想当然的觉得以后的日子很好过,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小事,可寻常百姓每日计较的不就是这些小事吗,你是遇见了一个好爹爹,整日待在这钱府学习琴棋书画,难为你爹钱掌柜在外面笑脸逢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顾菲菲见钱月儿有些动摇,继续说道。
“还有那些邻里关系,你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你的想法肯定与那些整日为了家人生计苦恼的农妇不一样,这些你都考虑过吗,毕竟这不仅仅关系到你,也是关系到王大东,等你嫁过去,若再为了一些钱财的事情分开,于你于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对你说这番话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王大东,我看他也是个老实人,若在你身上伤了心,只怕日后连另娶他人都做不到”
“这……”
钱月儿本以为顾菲菲是自己爹找来的说客,可今日听她这么一说,钱月儿倒有些醍醐灌顶的味道。
顾菲菲说的话是她从来想过的问题,这段日子以来钱月儿一直考虑的是怎么让两个人得到钱掌柜的同意,可钱掌柜同意之后呢,钱月儿这个高楼小姐真的能够适应平常农妇的生活吗。
看着钱月儿沉思的样子,顾菲菲静静地退出房内,离开的路上遇见取点心回来的小青,还吩咐对方暂时不要去找钱月儿,小青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回御亲王府的路上,顾菲菲将自己今天与钱月儿的一番对方告诉了李成德,对方没想到顾菲菲会对钱月儿说出这样一番话,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会对钱月儿说出那样一番话,我以为你会鼓动他们私奔呢”
“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这里是现实世界,可不是带着主角光环的偶像剧,他们两个的身世差异太大,若是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贸然结合,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再者说了,你看那些电视剧为什么总是富家女看上穷小子,那是因为她们从小就不缺经济支持,顺其自然的以为这世上有情饮水饱,等到嫁过去了才发现,那些在她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事,却是对方每天奔波忙碌的东西,与其日后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分开,还不如趁现在来得及,好好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李成德确实没想到顾菲菲还有这么理性的一面,不禁思考起来自己到底真的了解对方吗,看着对方的脚步停了下来,顾菲菲用手肘点点对方,说道。
“怎么了,是没想到我有这样一面,被惊到了”
李成德大方承认。
“确实”
“嘻嘻嘻,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了,俗话说,女人要像一本书,怎么翻都有新的内容,这样男人才会对你有兴趣”
“你以前不是没谈过恋爱吗,怎么这么有心得”
“哎呀,人家恋爱是没有谈过,但是恋爱剧看得不少,我的理论知识是很厚实的,只是少了一个实战的机会罢了”
李成德摇摇头,说道。
“我想你应该不会有实战的机会了”
“真的是,不要这么咒我啦,以前我觉得是我胖所以没有人喜欢我,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的身材这么好,脸蛋又这么漂亮,肯定有人会喜欢我的”
说着,顾菲菲口风一转。
“不过说起来今天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哦,你发现了什么”
顾菲菲摸摸自己的下巴,回想刚才的一切,说道。
“钱小姐根本没有绝食”
“此话何解”
“你可别忘了,我以前为了减肥走过多少路,踩过多少坑,基本上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最简单粗暴的绝食肯定也经历过,你还记得我那段时间绝食之后的表现吗,瘦不瘦的先不说,我的身体和心理被毁的是七七八八,四肢无力,走路打颤,浑身发冷,脾气暴躁,看见什么都想吃,就连我引以为傲的头发也都快脱光了,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比起瘦,还是憔悴多一些”
回想起以前顾菲菲的减肥史,确实是一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
“但我看今天钱小姐的样子,面色红润有光泽,说话不紧不慢,精气神也不错,对桌上的点心更是一眼不瞅,这根本就不像绝食之人能表现出来的样子,或许是钱小姐定力高吧,反正我绝食之后肯定不会是那个样子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钱小姐应该是有在偷偷的吃东西,但是看她为了王屠夫反抗钱掌柜的态度来说,钱月儿既然能做出这事就不会轻言放弃,钱掌柜也说了,他女儿是个很固执的人,自己认准的事不会轻易回头,所以我今日才旁敲侧击指出她和王屠夫之间的不同,让她自己考虑”
李成德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若是旁人拿来的食物她应该不会吃,但若是送菜的人是王屠夫那就不一样了”
顾菲菲点头,同意对方的看法。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离开钱月儿闺房的时候我还悄悄的在周围找了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是王屠夫能够悄悄溜进来送饭的”
“钱府虽然比不得御亲王府,可里面的仆人护院也不少,王屠夫想要悄无声息的溜进去,只怕也不容易,你有找到什么吗”
“为了看住钱月儿,钱掌柜特意将人锁在钱府最里面的院落,我在院墙周围找过,最后在墙底下找到一个狗洞,那狗洞不小,可要是让王屠夫那个身形钻进来还是有些为难的,更何况钱小姐被她爹关了禁闭之后钱掌柜还每天派人监视王大东,若王屠夫来到钱府私会钱月儿,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有理”
“再说回那个狗洞,它上面有新旧两种痕迹,我猜想狗洞原来没有这么大,应该是后来人为扩大的,上面有很多蚂蚁再爬,我发现蚂蚁最多的地方还粘了一些东西,我闻了闻味道,是蜜糖”
“那有没有可能钻狗洞的人是钱月儿,那地方不是给王屠夫进来的,而是给里面的人出去的”
“你这个想法我也想过,不过不管怎么说,都和凤来楼被砸的案子没有关系,麻烦,麻烦啊”
夜已深,看着眼前摇曳不止的烛火,钱月儿想起了顾菲菲对自己说的话。
“自己真的能够融入王大哥的生活吗”
“小姐,小姐”
看着望着烛火发呆的钱月儿,小青出声提醒道。
“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这几日,钱月儿和小青都会钻墙下的狗洞,离开钱府,去找王大东,平日里小姐可积极了,怎么今日这么魂不守舍的。
“小姐,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对了小青,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好的小姐,不过你要问我什么啊”
“我问你,如果现在让你离开钱府,你愿意吗”
小青皱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小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了”
其实小青是不赞成钱月儿和王大东在一起的,在她眼里,自家小姐是世上最好的人,怎么能下嫁王大东那个莽夫呢,可惜不论自己怎么劝,钱月儿就是不听,可把她愁死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如果离开钱府,得了自由身,你想做什么”
“小姐,你不会是想赶我走吧”
“不会的,你我情同姐妹,好好的,我怎么会赶你走,我真的只是问问”
“真的”
小青怀疑地看着对方,见对方再三保证只是问问,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我不愿意离开钱府”
“为什么”
“小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有个钱掌柜做爹的,像我们这种无父无母又身无长技的,能在钱府混口饭吃已经很好了,再者说了,虽然咱们家老爷爱财,可是老爷做人还是很好的,对我们下人也好,不像陈府那个陈员外,根本不把我们下人当人看”
钱月儿反问道。
“小青,你真的觉得我的命很好吗”
“当然了小姐,我没有读过书,但是道理还是懂的,这年头虽不是乱世,可吃不饱饭的人还是很多,不然我爹也不会将我卖给人牙子,要不是运气好被老爷买了回来,现在还不知道要在哪里受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