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夜，宋妍和林婉儿从皇陵里走出来，外面雾色浓重，几乎看不清楚方向。
她们各自朝道路两边走，只能空手而回，因为墓地里除了棺材陪葬首饰，多余的东西没有。
走了几步，林婉儿又折了回来，对宋妍喊话道：“喂，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宋妍无辜地眨了眨眼，恍若不明白。
“不说算了，反正你会失败。”
林婉儿步伐轻快地手背在身后走了。
宋妍微挑眉盯着她的背影，不置可否。
而晋王府中的赵祈则一夜未眠，“她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属下猜测，太子殿下这次是空手而回。”
小北恭敬垂眸，一板一眼说道。
“呵。”
赵祈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燕国圣武二十六年，宋妍在这个朝代已经生活了二十年。
最近，她有些烦恼，白色束带越缠越紧，整日闷得透不过气。
“咚咚。”
“进来。”
寢殿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宫女端着洗脸盆和洗漱用品无声放下，便退了出去。
今日需要上早朝，她穿着五爪金龙的明皇服，束玉冠帽，脚踏银纹云靴，坐上入宫的马车。
这几年宋妍越发低调，除非圣上交代必须处理的政务，她安心待在府中养花种鱼，菜地除草，彷如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反倒是十一皇子赵子轩，声名远播，广结良友，落得个贤王的名号。
他惯会笼络人心的手段，连淡泊的五皇子赵勤和七皇子赵秀都渐渐成为他府中常客。
“九哥，且慢走。”
下朝之后，宋妍被赵子轩叫住。
“嗯？”
宋妍漫不经心地回头站在原地看着他。
“九哥可否赏脸，今晚到府上一聚。”
赵子轩噙着一抹和善笑意，对她发出邀请。
“我不擅长饮酒。”
宋妍直白说道，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
实际上，她只想赶回府中喂自己养的锦鱼。
赵子轩仍是含笑望着她，寓意不明说道：“九哥这几年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人倒是越发低调，行踪不定，我们这些兄弟远不能相提并论。”
其实，他觉得近几年太子的性情琢磨不透，高深莫测到令人忌惮，才想借着府上宴会的由头，试探一番。
赵子轩想起婉儿在他耳边说过无数次起茧的话：这个太子是假的，真的早就被人毒死了，你不信可以试探一番。
“既然十一弟诚意相邀，本宫黄昏日落之后会到轩王府。”
宋妍不得不应承下来。
赵子轩这番明褒暗贬，有歧义的话，不知道还以为她瞧不起其他皇子，因而不肯合群。
奈何，她才是被有意无意孤立排挤的人。
轩王府的宴会极其盛大，府中夜明珠探路，灯火通明处舞姬成群翩然起舞，乐师琵琶琴音笛子互为融合伴奏。
出席宴会的人当中，有皇室贵族子弟，官家公子大臣们。
宋妍的身份地位最高，她坐在高台之上，意兴阑珊地盯着台下的舞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旁边还有赵子轩，赵勤赵秀等几位皇子。
她从几人的眼神中，大概猜到了他们为什么会聚集在一起。
左首台下坐着林婉儿，她正扮娇羞状，撩着旁边一位世家小公子。
察觉到宋妍玩味的视线，她冷哼一声便继续和旁边的俊俏小公子说话。
“九哥，可曾记得小时候，我们到相国寺游玩的趣事？”
赵子轩饱含深意地看着她，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子。
“十一弟。”
赵秀皱眉提醒道。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次太子被赵子轩推下了后山悬崖，事后父皇不仅没有安慰被救下的太子，反而摸摸头安慰任性娇纵的赵子轩，仅是抄了几遍佛经，然后就闭门思过五天。
这件事成为了太子的一根心头刺，从此以后再没有给过赵子轩好脸色。
宋妍虽没有亲身经历体验，听到赵子轩语气嘲弄提起，原主的身子还是会本能地感应到愤怒。
她目光幽冷地盯着赵子轩，吐唇说道：“怎么，十一皇弟很怀念？你如此思念相国寺的后山，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想要本宫死？”
“九哥恕罪，臣弟无意冒犯，只想知道九哥是否还生我的气。”
“若想让本宫原谅你，就从相国寺的后山跳下去一次，假如不死，本宫或许会原谅你。”
“太子何必在意，那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玩笑捉弄而已。”
沉默寡言的赵勤淡漠开口，却是在替赵子轩辩解圆场，暗指她小气。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从善。”
宋妍留下这一句话，便甩袖离去，宴席不欢而散。
原主太子年幼时受到的委屈痛苦，远不止这些。
那日，在相国寺后山，原主被推下悬崖，虽陡峭惊险万分，终是被树枝挂住，后掉进了狼群。
幸好，她师傅教过武功勤学苦练，用逃过一劫。
只是，她的身上衣服被咬破烂，狼爪咬痕遍体鳞伤。
后面被人所救，原主以为会将她安全送回宫里，谁知那两壮汉起了歹毒心思，将她卖到了青楼倌院。
“这孩子长得真俊俏，跟个姑娘家似的，你们都给我看紧了，别把我绾娘的摇钱树给弄丢了。”
“绾姑娘放心，给我们十个胆也不敢偷懒。”
守在门口的打手护卫谄媚说道，还亮出了腰间的大刀子。
老鸨绾娘扭着腰肢，手里拿着把蒲扇，笑意盈盈地走到床边，在赵子钰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了把，“小子，你就安心待着吧，跟着绾娘有肉吃。”
“放肆!本宫是当朝太子，你们竟敢如此对待本宫？！”
赵子钰手脚被绑在一根床柱子上，蓬头垢面，伤累累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尊贵皇子，身上破破烂烂的布料虽名贵，只能证明他之前是个富家子弟。
“喔，呵呵呵……。”
因此，绾娘笑得花枝乱颤，手拿着蒲团扇子轻拍了下他粉嫩通红的小脸蛋，“哎呀，我的太子爷，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吧，别做梦想逃出去了。”
基于绾娘调教的心思，赵子钰亲眼见到了不少龌龊事，画面于幼小八岁的她而言，许多不堪入目。
之后的事情无需多言，赵子钰在青楼里面待了五日，才等到母妃燕皇后派人来救她。
燕皇后见到她时，再不是昔日的赵子钰，她双目赤红，脸上有未干涸的血迹。
她亲自动手杀了绾娘，而整座青楼早已被她下令夷为平地，烧毁殆尽。
至于，她的好父皇，正商量着太子丧礼和立赵子轩为太子的事情。
赵子钰再恨，他也抵不过皇权威压下的轻描淡写，只能暗中布局培植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
巧合的是她刚掉下悬崖，就有人在下面等着营救她，待后来赵子钰细想，这场看似玩闹的恶作剧，赵子轩未必没有过算计谋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