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一家中等的客栈住下,徐童就叮嘱西西不要到处乱走,毕竟她是女孩子,京城龙蛇混杂,说不定就从哪冒出一个纨绔子弟来。
至于徐童自己,在跟西西吃完饭之后,就揣了些银子出门了,京城很大,他得好好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出门左拐走两条街便是大楚国都龙城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在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其中不乏一些大家闺秀在护卫的保护下出来采买些胭脂水粉。
这日朱雀大街正中央围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时不时的,还会有人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徐童挤了过去,利用自己矫健的身姿从人缝里穿了过去,才发现竟然是有人当场在进行文斗。
两帮人马泾渭分明,左手边的衣着华贵,脸上写满了倨傲,而右边的人则大部分都是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有些人的衣服上还有颜色不一的补丁。
此时寒门士子那边的人急得抓耳挠腮,因为那帮富家子弟出了一个十分刁钻的上联,他们根本就对不出来。
徐童看了看白色宣纸上的字,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正打算出去将对子对上,突然从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有水也是溪,无水也是奚,去掉奚边水,加鸟便是鸡,得意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端是一个好上联,不过大家同为读书人,如此嘲讽,未免有些过分了。不才不学无术,倒是有一下联,还请诸位学兄指正,如有不到之处,还望诸位海量汪涵。”
“哪儿跑出来的叫花子,小爷今日忙着对付这些南蛮子,没工夫跟你扯闲篇,滚蛋!”白衣士子中一个胖乎乎的士子站出来,指着出声的士子斥道。
徐童扭头一看,不由笑了起来,这人不正是之前拿了自己十两银子的落魄士子涂松么?
只见涂松从人群中走出来,朝那帮人拱了拱手,面上毫无愠色:“不才也是读书人,倒是跟诸位比不了,不才出身寒门,却有报国之心,并非兄台口中所言乞儿。”
那胖子还想怒骂,却被身边一个面容俊朗的士子拉住了:“这位兄台既然也是读书人,不如你我赌一把如何?若是兄台对不上,就从不才胯下钻过去。若是对上了,不才给你二钱银子,置办一身体面的衣裳,如何?”
此言一出,寒门士子那边顿时就开始吵嚷上了,这哪里是对赌,简直就是侮辱人。
没想到当事人涂松却不以为然的道:“今日入城,不才连三个同伴的入城费用都没法拿出来。幸得以为学兄相助,方能入得这天子脚下。他告诉在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若是在下对得上来,倒也不用你的二钱银子,只需要你给这些兄弟道个歉就行了。”
那玉面公子面色阴寒,沉吟片刻后朗声道:“好,我就跟你赌了。”
涂松施施然走到宣纸旁边,指着纸上的字道:“有木也是棋,无木也是其,去掉棋边木,加欠便是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
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人立刻爆发出叫好声。
下联不但对仗工整,而且还很好的还击了对方。这让那帮华服公子有些下不来台,一时间一个个面沉如水。
就在他们即将爆发之际,徐童推开面前的两个人走上前去,双手往下一压,笑呵呵道:“诸位,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在场的人都不清楚这个陌生的读书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渐渐安静下来,两帮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徐童身上。
徐童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才道:“都是读书人之间的意气之争,何必弄得如此剑拔弩张呢!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就此作罢如何?不才设宴,大家把酒言欢,岂不快哉?”
寒门士子那边还没人说话,倒是富家公子这边不领情了,一个长得跟个瘦竹竿一般的士子站出来,手指都快要戳到徐童的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算了就算了。”
徐童挑了挑眉,伸手轻轻将对方的手指往下压了压:“兄台,我不过是来当个和事佬罢了。不管是南人还是北人,归根结底均是大楚人,又何必这么斗呢?”
看上去像是为首之人的玉面公子一把将瘦竹竿推开,走到徐童对面站定:“兄台,既然你要当和事佬,本公子给你这个机会,我这儿还有几个对子,若是兄台能够对得上来,本公子就给你这个面子。若是对不上来,就请兄台一旁看戏。”
徐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却之不恭。”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玉面公子飞快出了一个上联,这个上联绝妙无比,前面六字平平无奇,可是后面的七个字,却是回文联,前面念到后面跟后面念到前面是一模一样的。关键是,通州这个地方是大楚的地盘,也确实有南通州和北通州的说法。
这下,就连涂松的面露难色,低头开始沉思起来。
徐童想了想之后马上就道:“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这个下联也十分规整,而且后面的七个字同样是回文联,不仅如此,龙城的确有东当铺和西当铺,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百姓习惯性称之为东西当铺。这算是徐童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他不知道这些,但他清楚怎么样能够解释得过去。
见他一下就对出了这一联,玉面公子马上道:“地满红花红满地。”
徐童皱眉,这次出的又是一个回文联,而且前面还没有任何的词组,他想了大约一盏茶功夫就道:“天连碧水碧连天。”
原本还有第三联要出的玉面公子突然放弃了出联的想法,拱了拱手道:“公子大才,楚瑜佩服。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诸位学兄不要见怪。”
前面的话是对徐童说的,后面的话则是对那些寒门学子的道歉。不得不说,这个楚瑜虽然出身豪门,倒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不过徐童却在心里对这个楚瑜高看了一眼,因为他很清楚,越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越是容易成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