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形容黎默呢？
或者又要怎样形容她生活的家庭呢？
她对人忽冷忽热，时而友好时而冷漠。
我在想，这是不是跟她出生的时间有关。
九月，黎明。
一个不冷不热的季节。
一个刚亮未亮的时间。
也或许跟她的家庭有关，有时候很美满，有时候又是无休止的争吵。
总之，她不是一个坏人，也算不上是好人。
‘啪’
一个巴掌甩在了黎默的脸上，紧接着是母亲的骂声：“畜生，跟着男生出去浪，你还要不要脸了？”
黎默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解释道：“我没有，我们就只是去聚会，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生。”
话音刚落，她的头发被扯了起来，像是一条绳子拽着她的心，硬生生要穿透她的肉体，往外冲出。
“还敢说，你跟着那些贱人，连自己名声都不要了。”
‘啪’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的脸上。
身边坐着的是冷眼相看的父亲。
她想说，怎么说她都可以，不要带上她的同学。
但是脑子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成了空白的。
她没有在反抗，没有说话。
晚上，她做了个恶梦，她梦见一只那么大的猫，啃着自己的身体。
突然，她惊醒了，脑袋上冰冰凉凉。
是半夜了，她的头上敷着冰毛巾。
从床上坐起来的一瞬间，晕的她又重重的坐了下来，惊醒了旁边的母亲。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然而，没有想象中的骂声，母亲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发烧了，快睡下。’
黎默怔了怔，是她听错了吗？
看着眼前满眼疑惑的人，梁美萱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黎默，对不起，是我中午对你下手太重了。”
黎默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那个眼神是什么样的呢？
恨包裹着爱，是恨多于爱呢？还是爱大于恨？
眼睛，最能表达一个人的内心了。
她被断了奶之后就送到了她小姨家里养，直到上小学了才被接回来。
她有多爱她的母亲呢？
明明从很小的时候被送到了小姨家，直到7岁那年才被接了回来，可她还是很爱很爱她。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谁又能独善其身。
她没有反抗，静静地躺了下来。
背对着身后的人。
看不到希望，也只能接受绝望了。
黎明，向往着开始，也繁衍着黑暗。
天刚亮她就起床了，收拾好自己，就去学校了。
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母亲说：“放学早点回来”
她的人生真的很枯燥又乏味，除了学校就是家。
脸颊上，昨天的被打的地方，还是很痛。
九月寒冷的秋风吹在她的脸上，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她脸上昨天被打留下的痕迹，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突然有点想哥哥了，他什么时候回家呢。
14岁就外出打工，到现在已经3年了，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只给自己留一点零碎钱，维持生活。
你看，穷人家的孩子真可怜。
校门外，依旧是拥挤的学生。
教室里，一群人对着她的脸指指点点。
‘你看黎默的脸，都成那样了，还敢来上学’
‘我隔壁班的朋友是她们邻居，听她说，是因为她不要脸跟男生出去私会，被她爸妈抓了，所以才打成那样的’
‘真够贱的，我要是她妈，生出这样的女儿，也迟早打死她’
黎默听着这些污言秽语，习惯了吧，嗯，习惯了。
‘你们说什么呢，有那些时间讨论别人，还不如多看点书，提高一下自己的教养呢。’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好像把整个世间的温暖都传递给了她。
黎默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哥哥，黎明。
那个她很久没有看见的阳光男孩。
整个世界都对她恶语相向，只有他站在她的身后，给她希望。
他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抬起手里拿的包子，摇了摇，笑着对她说；‘哥哥给你送包子，你最爱吃的牛肉馅的哦’
你知道吗、对于黎默来说，他送来的不止是一个包子，而是把阳光带进了她的生命。
身边议论的人看到了黎明，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在说话。
黎默接过了他手中的包子，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故意撇着嘴说；‘黎明，你真抠，就买了一个’
就买了一个，给了她，自己就吃不到了，黎明，你怎么这么抠，都不知道对自己好点。
他笑了笑；‘你想吃，我下次再给你买。’
她点了点头。
黎明走了，也带走了那些在她生活中不好的记忆。
一整天她都在欢乐中度过，尽管她走到哪里，所有人都讨论杂着她，尽管那些形容她的词都不堪入耳。
放学之后，她骑着自行车，飞快的往家里赶。
她怕回去晚一点就见不到哥哥了。
推开门，红烧肉的味道弥漫在狭小客厅。
她的哥哥，站在厨房里，熟练的做着菜。
因为散油烟打开了窗户，落日的余晖撒在他的身上，照的黎默眼睛有些湿润。
听到门的响动，黎明转过身来，看见自家妹妹站在门口，就喊道：“阿默，进来啊”
阿默
有多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她了？
黎默走到哥哥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哥，我好想你”
‘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你’
黎明看着怀里的人，他们的默默终于长大了。
“哥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有多艰难，你不知道每次我受了委屈无法反驳的时候，我有多想你。’
她没有说出这些话，只是点了点头。
“去叫妈出来吃饭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