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血气方刚,一身桀骜,本可以走霸者之路;可奈何他眼中多了几分戾气,就算与他讲尽天下大道,对他而言又有何用?憎念起,刀剑必染殷红。
斟酌再三后,伏渊决定有些托付必须言尽,“大师,你赠龙纹剑给墨青时,可曾见过一位叫伏无名的少年?”
“他姓伏,莫非如你刚刚所说,他是伏歌与千寻的孩子?”伏歌还有一丝血脉尚存,谢虚子欣慰一笑。“只是这小子也太不会挑着长了,还毫无修行天赋,已到志学之年都尚未入道。”
或许这小子开误晚,谢虚子抬手一挥,追踪到已熟睡的无名,细细看来他眉眼间与伏歌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没能遗传到父亲半点神韵。就像伏歌和伏渊轮廓虽有三分相似,但分开看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兄弟。唯有墨青老弟,他有着伏歌九分神韵,七分长相。
伏渊眉头紧锁,喃喃低语道:“以后,无名若是见了千寻,接替了她的怨,会不会把我当做毕生的仇人?”他像是在问谢虚子,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刚听到你被绿了,本人就瞧你顺眼多了!兄弟,你女人何其多,某个不属于你也实属正常,正所谓量变则质变。”谢虚子满面春风地将手搭在了伏渊肩上,示意要与他和好如初。
“大师有所不知,无名是被雨倩絮带回南朝的,她说无名是我和她的孩子......,虽说她对我用情至深,可我无福消受。”伏渊做出一副对情债万般无奈的表情。
“嘿嘿……”谢虚子干笑了几声,“本人与她并非你所想的那般,我们只是年少时讲了一些笑话而已……,怎能比得上你和雨千寻两小无猜的情谊。”
“非我所想,我想什么了?我不过是单纯地闲聊而已,谁知虚大师你想多了……!”
“切!”谢虚子瞟了伏渊一眼,他之前那些往事早被雨千珺当谈资消遣,从小南都北朝来回跑得欢快,不过是为了能多瞧上雨千寻几眼。
“咱们言归正传,为了避免无名牵扯到上辈人的恨与怨,我打算将错就错认了这个儿子。”伏渊抖了抖衣袍,笔直地站立着。
“真不要脸,霸人妻子抢人孩子,还说得大义凛然。”谢虚子依旧坐在金黄杏树下。
“大师这爱怼人的病态其实不帅,我......,我做出这个打算,不过是为了方便来日把皇权传位给他。”
“你的皇权人家未必稀罕,不对……,那小子或许还真稀罕。”谢虚子回想着初见无名时的情景,当他听到自己不愿帮忙解摄魂环时,那刹那间的眼神,一个好斗好争的孩子。“你也别绕弯子了,这次上山所求何事?”
“所求甚少,只为一个人一件事,日后无名的道途就全然托付给大师了。”伏渊弯腰朝谢虚子深鞠一躬。
“你放下本王二字自称我,就已够意思了,又何必行此礼。”谢虚子踢了踢伏渊,示意让他别再弯了。“再说,我这又不是帮你,我是帮我那位假大哥。”
“大师打算如何相帮?”
“以命相帮。”谢虚子起身,抬头望月。
“小歌能与大师相交为友,也不枉活此生。”
“有时,我倒希望我们从未认识,但若真不去相识,这酒也就没了味道。”谢虚子豪饮一口葫中酒,“这味道后劲够大,但甚好。”
“我下山后,希望大师记住的是,伏无名是南朝三皇子,是伏歌的侄子。”伏渊再次朝谢虚子深鞠一躬。
天色渐亮,位处东方的一片云朵已被染红,朝霞在悄然布局蔓延,筹备着迎接太阳高升。
返回南朝的伏渊,匆匆洗漱后便移驾上朝,文武百官已在大殿之上敬候多时,众人在君王的威严下,一直肃然站立着。
南皇亿岁亿岁亿亿岁
......
一阵日常寒暄后,迎来了曹公公地传唤:“三皇子伏无名、四品女官雨倩絮上前听旨。”
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孤有一子,流落民间十余载,今得以寻回,孤大喜,赐三皇子伏无名为恒王,封其母雨氏为庄妃,钦此。”
“恒王殿下,庄妃娘娘,领旨谢恩吧!”
......
又一阵寒暄,外加一部分大臣的恭喜、祝贺、夸赞......,大臣们的表情虽千篇一律,但拍马屁话术可是即有深度、又有灵魂。
虽说听着有些小假,但还是挺悦耳的,难怪墨青之前提醒自己要做个讨喜的人,看来日后要学着去开口赞美。有点飘飘欲仙的无名,享受着被众人瞩目追捧地过程。
这欢喜的画面被一个声音打破,“王上,端妃之子,三皇子——伏锌翰如今正在白虚山修学,现又赐恒王殿下三皇子之称,是否欠妥?”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臣觐言到。
“护国公多虑了,皇子理应按年岁排,宗谱内改上一笔便好。”
“王上......”
“本王心意已决,护国公不必再多言,大家无事启奏就退朝吧!”伏渊打断道。
南皇亿岁亿岁亿亿岁
......
卸下冕旒的伏渊多了分亲和,他朝着无名笑了一笑,虽说这笑看着稍显生硬,但这已是伏渊最自然的微笑了。
“父王一点都不娘,你是儿臣心中的铁血男儿。”刚开始学着赞美人的无名更显生硬。
“哦,昨日偶遇之事,你这孩子记性不错。”伏渊点头称赞着。
正是哪壶不该提哪壶,雨落快被无名蠢死了,见自己还活着,真想拿块豆腐砸死自己。
“庄妃,你先回宫吧,本王已命曹公公将馨廷宫为你收拾妥当。”伏渊全程没注视雨倩絮一眼。
“臣妾告退。”雨倩絮行礼转身退下。
这人明明可以用飞的,非要尊着规矩约束着自己用走的,放慢了行动还疲累了双脚。
“名儿,你想去白虚山修学吗?”伏渊轻声细语地问着。
“去那修学能让我迅速变强吗?”无名起身激动不已。
“你是说道位还是说心志?”
“父王,哪个适合我?”无名蹲在伏渊跟前问道。
“修道位靠悟性和勤奋,磨心志单看一个人的念力。”伏渊分别看了一眼墨青和雨落,“你们三人中,墨青悟性极高,雨落聪慧善学,无名念力坚定,论修行自然是墨青最强,论招数还是雨落多变。”
“父王,我呢?我论什么?”无名焦急万分。
龙案上的清茶甚好,倘若与酒相融,烈酒自会侵蚀那份禅雅。在伏渊看来,坐拥荣华富贵者,从不是那些旷世奇才,而是某些心念最坚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