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几个同学开车出去玩,出校门没走多远,不小心撞倒高中同学刘劲。还没等我们下车,已经有一群同学“呼啦啦”冲过来,含悲忍泪将其送往医院。
我们慌了手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跟着去医院又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家。这个地图实在陌生,除了一步步探索,我们根本不知道哪是哪。闹不清过了多少天,刘劲人间蒸发、杳无音讯,有些人以为他死了,但包括我在内,很多人认为他藏了起来。直到有一天,刘劲的代表找到我们索要赔偿金。
那也是我们的同学,与刘劲一个宿舍,两人非常要好,见面便提出一次性赔偿金八万元。这么一来,刘劲的死讯传遍学校,但藏起来的说法并未消失,有人指出他销声匿迹、谎称死亡就是为了诈骗赔偿金。我的几个同伴产生分歧,一方认为生死不明、不该筹集这笔钱,一方认为赔偿了事、省得整天提心吊胆。
我是学法律的,处理过类似案件,知道当今人命可贵,绝非八万能解决。如果刘劲真的死了,对方提这个价委实过低,我们算是捡了个便宜。如果刘劲没死,那就要分病情轻重,这个数可多可少,是我们无法估量的。以我多年的经验,除非对方白痴,便宜一般轮不到我们占。但是不确定的未来对谁也没有好处,既然能承受,不如就此签约了结。
我并没有说服伙伴,他们大多嫌赔偿额度太大,这让我有些困惑,一条人命在他们眼中就这么不值钱吗?我差点一冲动,拿过合同自己签了,因为八万这个数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少了。后来回到学校宿舍,有人从中周旋,将赔偿金额降至七万,伙伴们依然不同意。在一次操训竞赛中,又有人说和,将标准降至六万,我已准备力排众议赔付这笔钱了,哪怕从我自己的腰包里出,
就在操训结束,同学们围坐在露天浴池边上时,刘劲居然露面了。他拖着一条跛腿,从嘈杂的人群中闪出,一步步挨至浴池东边,坐在池沿上。这里是全校师生汇聚的休息地,本来要找出一个人很难,但我这些天眼前晃动的都是刘劲的身影,即使别人不留意,我却眨眼间已寻他千百度。
巨大的浴池占地约四五亩,南北长,东西窄,黄金分割,没腰的水里面并没有人泡澡。波光粼粼的水面本就惹人喜爱,现在看来更是分外动人。我走近刘劲,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晚出来一会儿,就拿到六万块钱了!”
他好像并不避讳我,忧郁地眼神只扫了我一眼,从上衣兜掏出一个U盘递给我,幽幽地说:“你看看这个!”
浴池东南侧大树下有台大型激光复印机,我将U盘插入USB接口,按了“开始”键。玻璃稿台上显示出稿件内容,并有一个驴头伸着长舌舔着稿件翻页,很多生物实验的图片,可以看见一些器官和组织的动态画面,就像我已置身于实验室,用肉眼和显微镜观察着实体样本。有张肌肉蠕动的照片着实让我恶心,同时我也意识到此次车祸给刘劲造成的多方面创伤,一股愧疚感自脚底腾腾升起。
我不想再看这一页,见驴舌迟迟不翻页,便自己动手按“切换”键。不知是按错了,还是程序出错了,结果复印机快速空转起来,里面“嗡嗡”作响,无论按哪个键也停不下。我怕机器冒烟,烧坏刘劲的病历资料,手忙脚乱地一阵乱按,并担心地朝刘劲所在位置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沿着浴池边由北向南走来一个怪兽,黑漆漆一团像是大黑熊,不时在同学们身上嗅来嗅去,似是在寻找最适合它口味的美餐。奇怪的是,人们并未表露出过度的惊慌,坐在池边的人也不抬头,专心看着手里的书,只有几名站着的同学赶忙拉开挡住黑熊去路的人。
黑熊走到刘劲跟前,刘劲向它指了指我这个方向。这样一来,我更加害怕,怕它会冲着我来。想逃,却又担心复印机的材料,一时不知所措。
面粉路,昧大伯墙上垂着一排水龙头,那里是栅栏村的公共饮水处。
水管内径约100毫米,比一般自来水管粗,水龙头也并非普通货色,水管与水龙头间有个球体连接件,是自来水的开关。开关属于万向调节,除了角度问题不能转向墙壁,其他方向任意旋转。正因如此,开关经常出问题,我用的这个就是漏水的。拧了好几次,好像撸扣了,好不容易拧得不漏水了,一会儿又“嘀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