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片平房区,同事张达勒将女儿张一蕊托给我照顾,我让她和王牧之一起上了托管班。
放学后,我接着他们来到公交车站等车。这里有点像福乐园拱肩路,从南往北的路在这里平滑拐向东再拐向北,路东有个公交站,路南拱肩处也有个公交站,离得非常近。时值晚下班高峰期,两个站点等车的乘客都不少。我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为少走几步路,就近在路南拱肩处站点候车。
一个孩子还好看,跟着跑就是,两个孩子分开跑就累人了。我喊住这个跑了那个,抓住那个又逃了这个。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后面是两个家庭的殷殷期望,我头一次感到托管的不易。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正在全国肆虐,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心都这么大,竟然没有戴口罩的。我怕孩子们被传染,想拉着他们回去,却又不见王牧之的身影。
“一蕊,牧之呢?”
“在那呢!”张一蕊指向北边的站台。
我顺着看过去,王牧之果然在人群中挤着看站牌,吓得我赶紧拉着张一蕊追过去。等车的人实在太多,一辆十五路车刚停靠站,就被蜂拥的人群堵住了门口。
“一蕊,你家住哪?”我问。
“远洋城。”
那不是唐州的地方吗,怎么这里也有?去远洋城要坐的车就是人最多的十五路。我看了看站牌说:“坐17路吧,下车走一段。”
“但是17路不到我家!”张一蕊似乎没理解我要避开15路的意思。
一会儿,我们没动地方竟然上了车,在公交车后段,扶着拉手或者扶杆。车上人虽然不少,但也不至于人挤人。
我晃了晃神,问:“你们记得咱们上过车吗?”
“不记得!”两个孩子都摇摇头。
和以前乘坐的公交车不同,车内前后地板是平的。我们站在中间通道上,面对司机左手方向,身前、身后各有一排侧面坐的座位。通道中间有四个平挨着的座位,四四方方,垫着软布垫,像个榻榻米。车厢前半段几乎也是一样的布局。
车到达下一站,我们面前侧排座上的几个人下了车,腾出三个座位,我推着王牧之和张一蕊坐下。人小座位大,他们俩不好好坐着,半躺在座位上,双脚搭在榻榻米上。尤其是王牧之,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座,幸好车上人已不多,要不我估计又要训斥他一番。我把王牧之的脚往旁边拨拨,顺势坐在榻榻米边上。
司机回头看一眼,说:“大人不能躺着啊!”
原来司机后面的座位上也有人躺下来,听到司机提示后又赶紧坐起。我看了看两个孩子,心想司机说得明白,他们不是大人,现在人也少,应该可以躺着。
不知不觉走到河沿上,通往梅花镇小路边。我等望哥等得性急,想在路边地里找几颗花生吃。花生没找到,却看见埋在土里的高桩馒头。馒头只露出一个尖头,试着按了按,软软的,富有弹性,应该比较新鲜。我挑着露出地面多的揪下一块,把粘在上面的土扑扑,放在嘴里嚼起来。嗯,不错,非常好吃,酵面卷子的香味弥漫开来,吃完后齿颊留香。
望哥没等来,我和母亲决定先走。去梅花镇必须过河,河里来了水,而且还很深,平时走的河坡路淹了半截。现在只能沿着河沿走,最近的路是在好村的河坝上通过。若是河坝也不能走了,只能绕到梅花镇的大街上,从国道桥上过去,那样就要多走几公里冤枉路。
河沿上种的玉米恨不得赶到河坡上,即使没有一人多高的玉米,也长着及腰深的蓬蒿乱草,走起来异常艰难。但没走多远,还没到河坝处,河底的水就没了,变成红砖路。河的北坡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铁栅栏,河床与北岸持平。从铁栅栏内外的布置和遛弯的群众看,像极了新建的健身广场。
“娘,应该跟村里人说一声,这里能过去。”
我们穿过铁栅栏的拐角门,看见很多人玩健身器械。再往前走,发现王克邦摆路边摊卖学习用品。现在他视我家为仇敌,也不用自讨无趣搭话。继续往北,就看见很多排着队的孩子,由各自老师组织引领着。克邦嫂子也在其中,育儿师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非常修身,我一方面赞叹这身漂亮的制服,一方面惊奇她竟然在学校找了工作。
向四周看去,原来我已身处中心校校园内,穿过西墙上的一道角门,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梅花镇中学。中学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一个人也没有,完全不似中心校热闹。
“是不是还没开学,等开学再来吧!”母亲说。
“开学就晚了,教导主任应该上班了,我认识他的办公室,要不怎么办转学手续。”
走了几步,我突然想起梅花镇中学已关闭。现在镇里有两所中学,一是万村中学,二是笑屯中学。原来梅花镇中学的学生都分流到上述两所学校中,如果是笑屯的话离家就远多了。我又琢磨了下,以我的成绩应该转至乐成县一中,以前我不就在那上过吗?这么一来就有点不对劲了,乐成一中是高中,笑屯中学是初中,我到底该上高中还是初中呢?
弄不明白的事就先放在一边,我决定回身转转中心校。虽然校园南部变化很大,北部却基本保持了原样。我的五、六年级教室在最北排东边第二间,红瓦、砖墙、木门、玻璃窗,一切都没有改,既没有因时光流逝破旧不堪,也没有因年代久远翻新重盖。我一个人默默念了一会儿旧,想想当年的老师、同学和少年时期青葱岁月,感到十分温暖。
第二排教室前,一个胖胖的小学生在用压机子压水,在他身边不远有个小学生替妈妈看守文具摊。我在努力回忆,以前这里是不是有个压机子,好像是有,但好像又不在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