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双棉鞋,千层底、条绒布、夹层里絮棉花,八十年代农村穿的那种。棉鞋又大又长,前脚尖和后脚跟处各有一个铁圈扣眼,是上房登梯子用的。
外间屋和西屋之间的外墙上有架特殊的梯子,每个层级都是嵌进墙体的木板,木板上竖着两根锃亮的钢钎。钢钎高约二十厘米,一里一外,底部连线垂直于墙体,间距刚好是棉鞋上两个扣眼的距离。要上房顶,必须穿着这种棉鞋踩在木板上,钢钎穿进扣眼才能站稳。
我并不理解如此设计梯子的用心,这样固定住双脚,不容易踩滑并摔下来,但每登一层都需要精准对眼儿也十分费劲。我在下面时感觉要登好几层才能上去,没想到登上第一层我就摸着了房檐,再一长身胸膛过了房顶。
到底是哪里漏水呢?房顶是白灰泥的,父亲独家运作,与泥巴草秸的相比,顶面光滑,不爱生虫长草,使用寿命长。睡觉屋的后坡有块几十公分见方的凹陷,不过已经用塑料纸烫补,上面还压了两块砖头。挨着房檐阳沟瓦的地方有排规格统一的深筒,直径约十厘米,深约二十厘米,底部中心有个小圆点似的坑,坑里积着水,每隔一米左右一个。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钢钎,虽然两者直径差距较大,但我就是感觉把钢钎拿上来正好能填进深筒。两个可丁可卯,天作之合,是治理漏房的唯一办法。
我突然觉得有点困,用手按了按房顶,颤悠悠的。盖房时檩条上不铺竹片,直接铺苇席就是这样的效果,好在还能经得住人。我裹了裹身上的厚被子,左手按着房檐上了房顶。为了降低压强,我不敢站着,而是侧身趴上去,裹紧被子打个滚再躺好。
实际上从感觉到困倦的那一刻,我就睁不开眼了。这里软乎乎的很舒服,弹性不输弹簧床,不如就在这里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