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我正要面临一次公众审判。虽然我有一百个不服气,但是该来的、不该来的终究避免不了。
学校会议厅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关于我的监控视频,所有校领导和老师就座,我在会场外面的走廊里。我无疑是场内场外的焦点,会场里的人盯着我的录像,会场外的学生们盯着我这个人。
我的一个“共犯”已经被“传唤”进去,我忘了是不是站在门口,但是里面的情景我看得十分真切。大屏幕上播放着我们俩在教室后面的所作所为,也是通过它我想起当时的情形。
教室像万村中学的砖瓦房,后面像大学老师才有的宿舍和菜园,往来的同学也更像大学生。初中同学魏辛伐把我拉到一株旱地莲花前,指着最上面的一片大叶子说:“我找到老鼠窝了,就在这里!”
“是吗?我看看!”我好奇地往叶子里看去。
莲叶中心有个空洞,直通柄内,洞口像一张小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规律地呼吸。里面与外观大相径庭,像个肥猪的大肚子,住着数之不尽的小老鼠。我分不清它们是刚出生的,还是就这样的品种,皮肤发红,长着细细的茸毛,你伸胳膊他伸腿,挤挤压压酱稠在一起。
“我拿剑在里边绞杀,你把着洞口,一个也不能放过!”我对魏辛伐说。
我手持一把细长的宝剑,慢慢探入洞口,趁小嘴闭合之际,快速搅动翻转,杀了个痛痛快快,一只老鼠也没跑出来。我正在得意之际,看见围观者中有几名小学生,顿感有点残暴血腥。“审委会”也正是抓住这点,正在训诫魏辛伐,一会儿我也免不了堂上受审。
我的另一条罪过发生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当时我值班,有几名学生上来找人,并把我认作要找的那个人,我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信。我执拗不过,戏谑那人有口无心、有眼无珠,烦躁地穿起外套就走了。“审委会”认为我作为学生干部态度不端正、处理方法不当,接待工作不专业,抹黑了学生自治机构的形象。这点我是接受的,当时办完也很后悔,只不过这些人在中午休息时找上来,而且还找错人、抓住我不放,咽不下这口气。
“审委会”给我发了一沓明信片,上面印着两幅视频截图,分别代表这两次事件。他们要我走到哪带到哪,只要把明信片放在播放机上,就可以观看完整视频,好让跟我打交道的人了解我的“前科”,做出应有防范。
案情就此告一段落,我和王海同出了会议厅,在校园各个角落找共享三马子。在此过程中,我发现校园多为三层以下低矮建筑,红墙青瓦,年代感颇足。楼房间距非常大,房前屋后、道路两边都种着沧桑古木,配合着阴暗的天色,给人感觉庄严肃穆。三马子也很陈旧,放眼看去也就三、四辆,分隔很远停在墙角、树下。王海同先扫了一辆,发现油量不足又赶紧跑几步找到下一辆,生怕为数不多的车辆被别人抢了先。
第二辆成功发动了,王海同驾驶,我坐在后斗上。不知怎么回事,出校门时我又坐到凌子车的副驾驶位。校门设了检查站,王海同在岗亭处停了车,凌子也踩了刹车,不知故意为之还是控制不住,车溜出去一个身位,车尾对了三马子车头才停稳。我在旁边想提醒,又觉得不应该多嘴,几名检查人员跟着车子往前走也并没做出任何指示。
我独自坐在王牧之学校的会议室,手中拿着卡片,心中忐忑不安。刚才给了校长一张卡片,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走廊北边那个会议室观看我的视频,我自己的名誉是小,会不会影响儿子呢?
我又想起打老鼠的那个视频好像是我记录的梦境,现实中从未发生过,这些人兴师动众对我一个小小的念头捉住不放,不知是什么道理。退一步讲,即使是真的又能如何,学习强国软件里有道题想必老师们也做过,老鼠是四害之一,我斩尽杀绝有什么不好呢?至于不礼貌行为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他们看了前面、仔细推究,不难发现我是半开玩笑的,并非罪不可恕,怎么就能随便认定我接待不专业呢?
等了很长时间不见有人叫我,我问了问会议室换桶装水的清洁工,他告诉我那边的会议室是空的,他刚刚打扫完卫生。我疑惑地出了会议室,顺着楼道往北循过去,尽头左边的会议室就是老师们“研究”我的地方。我探身往里观看,屋子非常小,只容一个会议桌和几把椅子,除此几乎没有空地。会议桌上方的房顶挂着台电视机,我能感觉到它余温尚存,应该刚刚播完我的罪证。
里面确实一个老师也没有,我回头到东边的出口处,那里有个安保室。我问保卫:“老师们都哪去了,没人管我了吗?”
“没人管不好啊,怎么还有人希望别人管着吗?”保卫从窗口探出头望着我。
“但是我得知道我能不能走啊?”
“哦,我给你验过血没有?”
“没有!”
“这有几根试管,你拿回家取好血样,给我送回来就行了!”保卫伸手递给我四支小试管。
我拿在手中,试管约五厘米长,内径很小,且口大腹尖,第一感觉盛不了多少,第二感觉是这么多瓶得检查多少项目。
“你确定是我自己取样吗?”
“对,很简单,取个便样。”
我琢磨着便样是什么,估计是刺破手指肚滴进去一滴即可,就像验血型,需要不了那么多。但是我又有点不明白为何让我验血,难道因为我杀了老鼠,怕我带进学校鼠疫病毒?看来小学的关注点和大学不一样,小学更加专注于孩子的身体健康守护。
看来,我的案子快销了,我美滋滋地想。
我在一个大屋内,扒着后窗看窗外的园子。后园是个封闭的区域,三面围墙,只能从窗户跳进去。
园子东部种了大片莲花,西部长着几畦茄子,长势都非常好,植株挺拔,叶片墨绿。我记得莲花是凌子种的,不知为何没水也能生长。茄子则长疯了秧,足有一人来高,一眼看过去只开花不结果,但视线往下移动就会看见最下面的卡巴处坠着几个沉甸甸的紫茄子。
“娘,你快来看看,那下面长茄子了,该摘了。”我把母亲叫过来,欢快地指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