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内熊廷弼此时正躺在铺着薄薄一层稻草的木板床上百无聊赖的在身上乱摸着(不要想歪了),摸着摸着他眼睛一亮然后迅速的把手抽了回来,只见他拇指和食指用力捏着,双眼放光口中却念念有词的骂道:“老子都霉得起冬瓜灰了,你他娘的还趁机来咬老子,他娘的!以为老子好惹吗?”说着熊廷弼张开牙齿向手指中的跳蚤狠狠咬去!
“圣旨到…熊廷弼接旨…”
一道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从天牢门口传了进来,熊廷弼一听圣旨到了顿时脸色苍白面如死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熊廷弼口中喃喃自语,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神色。他站立起身把纷乱的长发稍加整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把胸膛挺得笔直缓缓走向牢门口。
“我老熊当日没死在辽东已经愧对皇上愧对当年死去的百姓了,今日一死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他日老子当以身效国以弥补当日只罪过!”
很快张惟贤便走到牢门口,他看了一眼熊廷弼然后高声喝道:“熊廷弼接旨!”
熊廷弼见到张惟贤心里有些疑惑,怎么会是英国公来宣旨?可这时他也没别处想,自己当年因战败被判死罪哪有逃脱之理,不过能比王化贞那王八蛋多活两年赚了。
“熊廷弼接旨!”
就听张惟贤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熊廷弼广宁之败有负圣恩,其罪当诛,理当问斩,然朕有好生之德,且念其报国之志未酬,杀贼之心不死,特予其待罪立功,总制西北三边,钦此!”
熊廷弼听完圣旨后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这…这…皇上的意思…
“熊大人,接旨吧!”张惟贤咳嗽一声提醒到。
“罪…罪臣熊廷弼接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熊廷弼说完这句话后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他匍匐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因为人生的大悲大喜实在来得太快,从地狱到天堂也就是一步的距离。
张惟贤对熊廷弼其实还是很赏识的,此人头脑灵活意志坚定而且深通兵法,虽然当年广宁之败并非熊廷弼一人之过错,但他身为经略自然难辞其咎。张惟贤虽然作为大明名义上的军事主官当年却手无实权,他当年很想保熊廷弼却在东林党的步步紧逼下只得放弃,最后还是他给熊廷弼之子出主意走了魏忠贤的门路方才保住一命,不然时至今日恐怕熊经略的骨头渣子都化为泥土了。
张惟贤给自己的护卫递了一个颜色示意其赶紧将熊廷弼搀扶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尖嘴猴腮的狱卒带着谄媚的笑容端来一盆水用讨好的语气说道:“熊大人,小的早就知道您迟早能出狱,早些时候小的还特意从灵觉寺请来的无根之水以备在您出狱之时给您洁身冲掉晦气。”
熊廷弼早战场上早以见惯生死,此时他又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死亡的绝望到和官复原职的荣耀时刻,在这一瞬间他仿佛顿悟一般对名利和个人荣辱已经看得很淡了,哪怕面前这个曾对自己肆意侮辱此时又转而刻意谄媚巴结的小小狱卒他也没有秋后算账的打算。
用毛巾把脸上的污秽擦拭一番后熊廷弼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后才郑重的对张惟贤行礼道:“熊廷弼多谢国公再造之恩!”
张惟贤看到熊廷弼此举便知晓他是误以为是自己出力才让他逃出生天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可是皇上的恩德他哪敢截取,当下张惟贤便闪身然后摆摆手推辞道:“你误会了,要谢就谢皇上吧,是皇上钦点让你出狱并总制三边的,皇上隆恩,熊大人可要好自为之啊!”说道最后张惟贤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他知晓熊廷弼是聪明人一定能够听出其中的含义。
皇宫内,刺客的审讯口供已经摆到朱由校的桌案前,看到主谋的名字朱由校的眉角不由得跳了跳,同时胸中的怒气油然而生。
“刺客的来历查清楚了没有?”朱由校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胸中的怒火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许显纯此时正恭敬的跪在心里却非常的苦涩,虽然自己完成了这个差事,可自己多半也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日头了。
“回禀皇上,在得到口供后臣便立即亲自进行了核实,刺客身份与口供一致,而且臣派人暗查发现信王府大门紧闭,探子入内查看确实发现异常。”
朱由校此时不由得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还记得自己重生当天朱由检进宫探望过自己,在自己重生时‘朱由校’当时已经脸色发青全身冰冷,不过当时思绪主要集中在了自己为何会重生这点上,至于‘朱由校’为何会死自己却没有深思过。今日想来当时‘朱由校’定然已经遭遇毒手!
按照历史来讲,朱由检登基后不顾天启皇帝重用魏忠贤的遗命力排众议迅速清除阉党,同时将已经被魏忠贤废了‘武功’的东林党扶上正位并重新掌管朝廷各个机要位置,结果此后整个朝廷的局势是越来越危机,不仅在国内流民四起官军屡战不胜,在辽东明军也是战事不顺,以致于在东林党的‘瞎指挥’下督促洪承畴主动出兵,结果松山一战明军败北辽东精锐尽失,导致朝廷从此彻底丢失辽东。由此可见朱由检和东林党绝对是交情莫逆,不仅对其重用更是偏听偏信。
魏忠贤此时正站在大殿一侧,当他听到许显纯提到‘信王’二字突然感觉浑身一震。魏忠贤心说难道是信王派出刺客行刺皇上?不应该啊,信王只有十五岁怎么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可此事关皇室宗亲,魏忠贤自问要是自己敢主动插手第一个被杀掉的就是自己。
可有时候想什么就来什么,就在魏忠贤胡思乱想的时候朱由校命令道:“忠贤,东厂立即派人潜入信王府将信王秘密抓捕,信王府内上下所有人全部控制住,整个王府只准进不准出!胆敢违抗者不论是谁全部就地格杀!”
“啊!”魏忠贤嘴里发出一阵惊呼,皇爷这是要自己去抓他的亲兄弟…这…这…黑锅啊,又是背黑锅啊!可当他转念想到皇上今日差点被刺杀身亡时魏忠贤变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疯狗,因为在当前这种事态下一旦皇上被刺杀身亡自己绝对会成为新皇登基后平息朝中怒火的牺牲品,此时抓捕信王即是替皇上办事又是为了保全他老魏的姓名,当下魏忠贤想通这点后心里那仅存的一丝顾虑也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下定决心道:谁敢跟皇爷过不去老子就整死谁,老子才不管你是王爷还是王八,通通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