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回去的路上，Amiee问。
Jessica有点松了口气但是又有点怅然若失，紧张了两天，该见的人突然都见到了，好像柳暗花明了，但是似乎也没有峰回路转，至少现在什么也没解决。
“不知道，我想先回去睡一觉。”说出这句的时候，Jessica才知道自己有多累。
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什么没得想就这么沉沉的睡去。
这一大早过得真的是漫长。
这一早上对于Ebe也同样漫长。
其实这几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身体和精神经常是分开的，人坐在那，感觉魂在飘荡着，虽然昨天晚上暂告一段落，但是也并没有睡得很好，紧绷的神经让自己即使躺在床上也控制不住地想东想西，人人都以为她知道很多，但是事实上她脑子里都是疑惑，好好的项目怎么人跑路了？自己的老大人去哪了？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明天到公司自己是什么角色？这一个个问题都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不知道何时会一刀砍在脖子上。
早上起床，昏昏沉沉，但是自己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那么丧。
刚到楼里，楼下就嘈杂的挤不进人去，虽然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但是“某某诈骗，还我血汗钱”的口号喊得震天响，想不听到都很难，Ebe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项目的投资人都已经知道了，已经来公司闹了，Ebe往里面挤着，听得清楚了，并不是自己公司，而是楼下的一家P2P跑路了。
也是，公司现在也没完全搞清楚不可能贸然对投资人披露，即使公司有些自己投的同事知道了，现在没搞清楚也不会这样闹把工作弄丢了。
但是挤到前面这阵势着实把Ebe吓到了，这可不是昨天房产公司那小吵小闹了，看上去大概有百来个人，同样是穿着印着各种文字的白T恤，白压压地塞满了整个大厅，各种触目惊心的横幅鳞次栉比地排列在大厅，配着他们整齐洪亮的口号声，很是震撼，这是闹市，又是很多游人参观的地方，所以除了这些白T恤，看热闹的各种人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充斥着大厅的各个角落，大家都在议论、拍照。
保安早已控制不住局面，一会来了一个警察也无从下手，在用对讲机试图请求援助，然后就站在边上看着。
看着看着，Ebe就走神了，面前的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好像都写着“中汇信托诈骗还我血汗钱”，那些人眼睛也突然变成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冲着自己大喊“中汇诈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无良公司”……，那些白布黑字、白布红字上的文字也都变成咒骂公司、咒骂自己的文字，什么“中汇去死”，“米兰罪大恶极”……，Ebe整个人有点站不稳。
“你怎么了？”Collin突然从后面扶住自己，才把自己拖回现实。
Collin扶着Ebe稍微站定了一会，就赶紧把Ebe拉出了人群。
“我刚才在边上看到你有点晃荡，你怎么了？没睡好？吓到了？”
“你说过几天在楼下的会不会就是我们的投资人，还有我们朝夕相处的同事和他们的家人，我刚才感觉都在冲着我咒骂。”
“你想太多了，现在公司还没搞清楚，很多人都不知道吧。”
“昨天那么兴师动众，公司那么点人又是八卦横飞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
“但是现在也不敢乱说吧，而且我们毕竟是正规的持牌金融机构，跟P2P肯定不是一回事，现在严管P2P，最近的几个月每天都跑路几十家，而且人数都很多，所以这么多人也正常，我们应该……不至于吧。”虽然Collin也不是那么有底气。
进了办公室，因为在下面停留了一会，同事们基本都到了，都在讨论着楼下的事情。
“楼下太吓人了，听说现在武警都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啦。”
“P2P呀，就是那种视频网站经常跳出来广告的呀，都是几千块、几万块的投资人，所以人多呀。”
“那骗特不就算了，还跑来丢这个脸，不都是贪图人家高利息。”可能因为信托的投资人都是百万级别的，所以几千、几万在销售眼里就似无物。
“钱少的人才更能闹呀，有几千万、几亿身家的可以叫自己律师啥么子，这些人不闹怎么办啦，就那点家当。”
“那谁叫伊拉贪图人家高收益啦，以前电梯里经常看到他们销售带一大堆老头老太太来公司的。”
“我也看到的，那个宣传折页老吓人额，什么收益率15%，再大酬宾啥么子再加3%，然后送人家阿姨走的时候，还给人家一根金条啥么子，老阿姨开心得来，都合不拢嘴。”
“是的呀，有次有个阿姨楼里逛到我们这层，我接待的，就老嫌弃我们的收益的，说我们拿她们钱赚钱，还不肯给高一点的利息。”
“这种不要睬她呀。”
“我就跟她讲，你贪图人家利息，人家看上的是你本金。”
“对呀。”
“阿姨还对我嗤之以鼻呢。”
“这下好了吧。”
“不过老百姓分不清的呀，最近天天都是P2P跑路，P2P网点很多的呀，好多小区门口天天阿姨叔叔喊着跟着特别勤快，跟儿子女儿一样，我们好多客户都有点钱在里面，这几天天天打我电话，吓得来。”
“那就跟他解释呀。”
“听不懂的呀，反正就是反复问我利息不要都没关系，我那几百万可是家里人凑的，没了我没办法交代的啊。”
“噢哟，现在做金融压力好大啊。”
“是啊，现在各家还能刚兑，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
“是的呀，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以前都是陆家嘴金融精英，现在都被讲金融骗子聚集地。”
“对呀，反正还钱讲什么都可以，不还钱讲什么都没用，就是骗子。”
“是呀。”
大家都在讨论着，注意到Ebe和Collin进来了，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去看任何人的眼光，就直接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两人都能感觉到旁边同事们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能感觉到那种蠢蠢欲动，想要问又不知道怎么问的心情。
过了一会，自己那一溜项目的同事倒是没上来，旁边销售部门的一个团队长悄悄走过来，在Ebe边上拉了个凳子，靠Ebe特别近地耳语道。
“亲，我听说你们项目出事情了？严重哇？是不是都闹到经侦去了？”
虽然她很小声，但是Ebe听得特别清楚，因为这一刻周围好像出奇的安静，大家似乎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在听。
Ebe轻轻转过头。
“你听谁说的？”
一句话让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略显尴尬，女团队长身体往后顿了顿，又靠近身子。
“这个昨天高管都去开会了，还有谁不知道。”
“等公司下结论吧。”Ebe说完就转过身去，侧对着这位团队长了，留下她尴尬的对身后那些等着的耳朵耸耸肩，撇撇嘴，就站起来走了。
Ebe知道身后的那些眼神，但是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幸好现在大家还没有完全把她当嫌疑人防范起来。
“哒、哒、哒”，有那么一瞬间，Ebe听到这清脆有力的高跟鞋声，以为是自己的老大回来了，低垂的脑袋一下子抬起来，但是迎接她的是自己老大的对头——Angela总。
Ebe正想赶快把头埋下去，Angela总迎着她的目光就是一句。
“来我办公室。”简洁有力，丝毫没有反驳和考虑的余地。
Ebe站起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向Angela总的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