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两地相思
其实暑假的时候家里正好没什么农活，我对赵颜说回来帮家里干活只是个借口。我之所以坚持回家是因为以前长假的时候我都回家了，所以养成了习惯。
另外一个考虑当然就是我爸妈。我爸爸妈妈并不老，但是孤单，尤其是我妈。
从小学毕业开始，我跟姐姐就一直读书，开始是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后来是一个月回家一次，到后来就一年都难得回家一两次了，好不容易姐姐毕业了，结果她又嫁的很远，又是一年都难得回家一次了。
姐姐出嫁之后，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们三个照样围着方桌，各占一方。这时妈妈看着对面的空座位发了一阵呆，最后笑了笑说，“以前都是一边一个人，现在少了一个人喽，这下你得吃两个鸡腿了。”
我听着心里直发酸，后来勉强笑着，把往年我跟姐姐一人一只的鸡腿硬是让爸爸妈妈分着吃了。这个举动让爸爸妈妈露出了少许欣慰的笑容。
这之后，我一有假期基本上都会回家，虽然我回家爸妈也不会表现的很高兴，但是我很清楚，他们只是没有把他们的高兴表现出来而已。
在家的生活永远平平淡淡的，一日三餐，看看电视，放放牛，除此之外都没别的。农村的世界永远与外面不同，或者说农村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在城市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安静，也根本想象不到世界可以有多安静。
真正的安静，只在乡间。
在田野山间，傍晚的时候是最安静的，那种安静不是吓人的死寂，而是一种自然的平静，你听不见喧嚣，却可以听见昆虫的鸣叫，听不到汽笛，却可以听见水流的轻响，听见黄牛安详地咀嚼青草。
在学校的时候总是奔波于各个社交场合，在人堆里昏天黑地，按道理来说这种生活过久了，突然安静下来会觉得空虚寂寞，但奇怪的是我在家里也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反而觉得心里平静安逸的很，除了有点想赵颜之外。
说实话，赵颜是我这辈子思念的第一个老姐老妈以外的女人，并且那种思念的感觉比思念任何东西都要来得甜蜜。
可见我是深深沦陷了。
在家没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发短信，一个月三百条的短信包不到一个星期就折腾完了，两个星期后我手机折腾停机了，后来还是赵颜给我交了话费才得以继续折腾。
老爸听我手机每天叮咚叮咚响个不停，就心疼地说，“哪有这么多短信发啊，短信不要钱的吗？”
“确实不要钱，”我狡猾地撒了个弥天大谎说，“我这种业务每个月送一千条短信，怎么发都发不完，多发点，不浪费。”“哦，这么多啊。”老爸也不懂这些，匪夷所思的竟然就信了。
我偷偷做了个鬼脸，暗自感叹自己的想象力，送一千条短信，天知道这种业务什么时候能有呢。
我还没得意完，老爸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每天给谁发短信呢？没完没了的。”
我支愣了一下，迅速解释说，“同学啊，同学。”
老爸怪怪地看我说，“是女同学吧。”我汗了一下，强做镇定地反问，“一定要是女同学？”“那可不是？你从小就跟女同学玩的好，”老爸嘿嘿笑了笑，然后说了句让我晕半天的话，“再说要不是女同学，你能发这么勤快？”
我张着嘴巴愣半天，最后苦笑着说，“老爸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嘛。”
“废话，自己的崽能不了解？”老爸得意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下，突然随口说，“女朋友哪里的啊。”
我没防备，随口回答说，“重庆的啊。”
然后才猛然醒悟过来，可惜已经中了敌人的圈套。
我讪讪地瞪了老爸一眼，“老爸，你狡猾狡猾的，不是良民。”
老爸哈哈大笑，得意地飘了从厨房里闻讯而至的老妈一眼。
然后，这老两口开始联合起来盘问有关赵颜的所有问题，从户口到人品，从家庭成员到个人成分，可谓无所不及。
问到后来我才发现他们的问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只好承诺说我去给你们打听。
这时候，老爸老妈都吁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爸意味深长地说，“那我们的情况你跟她说过没有？”我愣了一下说，“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还能什么情况，”老爸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们是农村的，条件不怎么好，交通不方便……”
老爸一条条列数完，最后说，“这些你都跟人家说过没有？你可得说清楚呢，看人家愿不愿意来，万一她嫌弃，到时候可不好收拾。”
我有点好笑，说，“怎么会呢，我又不会娶她来农村干活，有什么好嫌弃的？再说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问过吗？”老爸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再说她也有父母，就算她愿意，你怎么知道她父母愿意呢？”
我愣了下，想了想还是觉得没那么严重，就随口笑了笑说，“哪有那么复杂，对了，她爸爸已经过世了的，就妈妈在。”
“哦？”老爸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倒是老妈问，“重庆在哪里啊，远不远？”老爸赶紧炫耀地理知识，“在我们湖南西北面，当然有点远喽。”
“啊，是外省啊，”老妈有点惊讶了，“这么远，她妈怎么舍得让她嫁到这边来哦，你素表姐嫁到江西去了，看你舅妈气的，说就当没生那个女儿呢。”
我笑了笑说，“那是舅妈想不通嘛，只要素姐她喜欢，嫁哪都无所谓。”
妈妈扁了扁嘴没说话，然后表情有些黯然。
我知道她又想到姐姐了。
姐姐其实嫁的也不远，至少还在湖南省内，但是因为工作忙，交通又不便利，很少有时间回家。所以老妈跟奶奶都老是唠叨这个女儿嫁远了。
不过老爸老妈都是开明的人，就算心里舍不得，他们也从不坚决反对嫁过去，跟别人说起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笑笑，“这是命，姻缘都是命中注定的，该到哪就到哪了。”或者说，“任她自己啊，她觉得好就好，总是要嫁出去的嘛。”
我跟姐姐聊电话时说起老爸老妈的一些趣事，老姐听着先是笑，最后却总免不了伤感起来，她叹着气对我说，“弟，你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爸爸妈妈哦。”我笑着说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以前一直不孝似的。
老姐没有笑，很认真的说，“你知道，咱爸妈这辈子没有亏欠我们半点了，很少有父母能做到他们这样，尤其在我们那里。”
我沉默了一会，脑海里掠过以前的一些关于贫穷的记忆，心里一酸，最后低低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我会的。”
后来我跟赵颜说坏了，不小心把你给招出来了。
赵颜立马就急了，连声说你怎么这么没抵抗力呢？怎么这么容易屈服呢？说好了先不告诉父母的嘛，你怎么说招就招了呢？
我哭丧着脸说没办法，敌人实在太狡猾了，我又缺乏革命经验，不小心就招出来了。
赵颜怨了我一阵，最后心虚地问我说，“你爸妈说什么没有？”我故意吊她胃口，笑着反问，“你觉得他们应该说什么呢？”赵颜听话地认真想了一会，最后撒娇说，“讨厌啦，我怎么知道嘛，你快说，他们说什么了？”
我叹了口气，语调沉重地说，“其实……也没说什么呀。”
赵颜立即紧张起来，着急地问，“怎么了？到底说什么了，他们反对吗？”“没有啊，他们都没见过你，怎么反对呀，”我不忍心再逗她，笑着说，“不过，他们怕你嫌我穷，不肯嫁给我呢。”
“怎么会嘛，”赵颜松了口气，然后笑着骂我，“讨厌啊，坏蛋就会吓我，讨厌鬼。”我嘿嘿笑了笑，然后继续追问，“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啊，你到底嫌不嫌弃我啊，咱农村可是穷的很呢，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性生活基本靠手啊。”赵颜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又装严肃教训我，“你又讲黄段子了不是？一点都不老实。”“是是是，”我连忙认错，诚恳的道歉说，“我马上去背毛选，背圣经，不净化我污浊的心灵我就不来见你了，拜拜，我面壁思过去了哈。”
赵颜又被逗笑了，她笑着骂我一阵，然后又可怜巴巴地说，“臭老公，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的啊。”“噢，”我支吾了一下，有点无奈地说，“你可以找小雯玩呀，或者其他同学。”“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赵颜不满地嘟囔，“我怎么找小雯呀，她都出去旅游散心了。”“散心？”我莫名其妙地说，“她散什么心啊。”“她还是跟罗华兴分手了，”赵颜说出这个让我一呆的消息，然后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说，“期末考试完小雯就跟罗华兴说了，不过她还是有点怕罗华兴找她，跑到青岛她姨妈那去度假了。”“哦。”我听了沉默了好一会，陡然想起当初陪罗华兴去跟小雯约会的情形，心里顿时有点惆怅。最后，我自嘲地笑了笑说，“这好像是我造成的吧，我成了破坏婚姻的人了。”“你胡说什么呀，”赵颜嗔怪地说，“你明知道你是为他们好的嘛，再说他们那个样子，不好好整理一下的话，再处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罗华兴要是知道是我撺掇小雯跟他分手的，还不知道怎么跟我拼命呢，”我苦笑了一下说，“他们两个这样下去确实迟早会出问题，但是我的做法就是让结果来的直接点，省略了中间的过程。这样小雯可能会少受点伤，但是对罗华兴，其实并不怎么公平。”赵颜半天没说话，最后晕乎乎地小声嘀咕，“你又一套一套的说了，明知道我笨嘛，还说这么抽象。”
我顿时被逗的大笑，本来有点阴郁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我跟赵颜详细讨论过罗华兴跟小雯复合的可能性。在仔细分析了两个人的性格之后，我们认为，这完全取决与罗华兴的态度。以小雯的保守个性，她不大可能再去联系罗华兴，因为她太内向，在感情方面尤其被动，她只会等待。但她也是个容易被打动、容易满足的人，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罗华兴追到。
所以，罗华兴与小雯的恋爱史有两个可能的结局，要么就此结束，要么重新开始，而重新开始的话，只能罗华兴采取主动，所以说白了的话，成与不成，全看罗华兴的态度。
如果罗华兴对小雯的感情跟他的前数任女友一样停留在下半身，那么他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罗华兴真的动了点真情，那他总不会看着小雯离开，总会想办法留住她。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像罗华兴这种个性的人是不会为一个女孩回头的，但是想不到过不了几天，赵颜给我打电话，口气很激动地说，“小老公，这次你肯定猜不到发生什么事了。”“是吗？”对赵颜这些小招式我早就习惯了，于是打着哈哈说，“你又拿擦脚布洗脸了？又先穿鞋子后穿袜子了？你又错穿我的内裤了？”
“讨厌啦，”赵颜气哼哼地将电话敲的山响，然后得意洋洋地说，“你猜怎么着，罗华兴居然跑到青岛去找小雯了。”“啊？”我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最后啧啧地摇头说，“不对呀，太不符合常理了。”
“是呀，”赵颜似乎陷入了某些幻想中，颇为向往的说，“我原来挺看不起罗华兴的，觉得他太花心了，不过这次他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要是我呀，肯定也会感动……”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老罗毕竟是泡妞高手啊，你看人家多会把握女孩子的心理，且不说小雯感动没感动，你看把我家这笨女人傻的，不就花点车费旅游一次吗？有必要那么感动？
我腹诽了半天才问，“你这话是说，小雯被感动了，打算跟罗华兴和好？”
“当然啦，当然和好啦。”赵颜口气还是挺开心，就像看言情剧看完了终于知道不是悲剧而是大团圆一样，挺善良的一种释然和开心。
可能察觉到我的兴致并不如她一般高昂，她又小心地问，“怎么呀，你不替他们高兴吗？”“呃，不好说，”我觉得回答是跟不是都不符合我的想法，一时有点挠头，只好反问说，“你觉得他们这样和好，又能持续多久呢？”
“应该不会再分了呀，”赵颜很困惑地说，“不是已经经过考验了吗？”
我倒，这笨女人典型的是看言情小说看多了。
“唉，我也不知道，希望不会再分了，希望他们有个好结局，”想想别人的爱情我们看不穿也不需要看穿，我释然地笑了笑说，“不管了，总之，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喽。”
“嘻嘻，是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颜笑得很开心，很没有城府，似乎我祝福的是她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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