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娘的各种照顾下,我的箭伤总算开始愈合了。
阿娘替我换新的草药,她的手在我的伤口上不停地抚摸,却也不出声,我忍不住问道:“阿娘?怎么了?”
我看到她眼圈泛红,连忙回身担心的看着她,她本想将草药敷在我身上的,我这么一转身,她很不满的拍我的胳膊。
“瞎闹腾什么!转回去!”
我撒娇似地扯着阿娘的手,“阿娘,好生生的怎么哭了?”
她叹了口气,一边替我敷草药一边与我说到:“你啊!就是让人不省心!你失踪的这几天,我和你阿爹担心的连觉都睡不好。孩子啊!你也别看你阿爹总骂你对青炻好,他没有对你抱太多的希望,也只是希望你过得轻松些,你倒是看看青炻,从小其实也没少挨你爹的打,只是那孩子性子沉稳,懂得忍!”
阿娘说着,又红了眼,“别再这般闹性子了!你该长大了…”
不知为何,阿娘说的这些话让我没由来的心慌,心里堵得很。
很快,草药换好了,阿娘收拾好我房里的东西便去忙活了。
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青炻却来了。
他一进门,见我这番抑郁寡欢的样子,忍不住笑到:“这几天怕是你此生以来最安静的一次了。”
我回击到,“我不在的这几天,寨子里的姑娘怕是把你家门槛踩坏了吧!”
青炻摇头,“你忘了,过几日就是寨子的春祭了,大家都忙着准备祭祀的东西,尤其是姑娘们,都是要在春祭表演的,估计忙着练舞呢,哪有空理我。”
是了,寨子每年一次的春祭,寨子里的姑娘都要为祭祀跳舞的。而我每年都被阿爹死拉硬拽的向那些姑娘们学习舞技。
青炻这么一提,倒是勾起了我的痛处。不过我如今有伤在身,阿爹应该不会让我跳舞了。倒也不一定,阿爹那般死要面子的,别人家的女儿都上台面了,我要是不上去,他又得念叨着我给他丢脸了。
我越想越烦,气得砸床,却不想扯到了伤口,又痛得直呼。青炻无奈的说到:“无论如何先好好养伤吧!”
我忽然想起来,青炻每日与阿爹一起,他肯定知道江桓的情况。
“青炻!他现在怎么样了?阿爹有没有为难他啊?”
青炻用他那双棕色的眼睛盯着我,弄得我十分不自在!
许久,他终于开口:“我以前觉得你只是愚钝,现在想来,你只是对我愚钝罢了。”
我没明白,我问他江桓的事,他怎得突然说我愚钝?
“你若是不愿说,我自然不会强求的!”我故作委屈,耷拉着脸埋进被窝。
我听见青炻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明日我带你去。”
我惊喜的探出头,却看到他已经走出了房门。
第二日,我早早地将自己收拾好,便急匆匆的跑去青炻的药房。
听见我的叫唤,青炻才慢吞吞地掀开帘帐,然后又慢吞吞的将草药翻一遍,随后又打来水将自己药柜擦了遍。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眼见他又要忙碌些什么,我立马拉住他。
“这些小事情我回来替你做,你先带我去找江桓,不然时间耽搁了,阿爹会发现我偷跑出来的!”
青炻挑眉,“既然如此,那我这些小事可就包在你身上了!”
我立马点头,“没问题!”
青炻终于带着我出门,我跟着他在山上绕来绕去,竟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破茅屋。
里面空无一物,江桓也不在此处,我正好奇着,青炻突然将地上的木板拽了起来。原来那木板下还有一处暗道。
我跟着青炻走下暗道,下去便看到江桓被锁链锁在木桩旁。他的身上还有那天受的伤,那血已经红透了他的衣服,脸色惨白看起来已经没有意识了。
我轻轻地蹲在他的身旁,撩开他那早已风干在脸上的头发,心里一阵自责。
“我要带他出去!”
青炻说道:“钥匙在族长身上。”他顿了会儿,“就算你拿到钥匙,你也找不到寨子的出口。”
想到阿爹对提到江桓时强硬的态度,找阿爹拿钥匙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心疼地看着江桓苍白的脸,自己却如此无力。
青炻从怀里拿出一瓶白色瓶子,递与我说到:“这是止血药,你先给他服用。”
我照着青炻的话将药塞了几颗到江桓的嘴里,奈何这家伙没了意识不会吞咽,我只能将他的头拖起来一阵捣鼓。青炻看不下去了,伸手在他的咽喉处点了两下,我竟清晰地听到江桓的吞咽声。
安置好江桓后,我们走出了地窖。想起阿爹说过,青炻向铁牙叔求学的事。
铁牙叔是我们寨唯一一个习武之人。听阿爹说,铁牙叔当年以一己之力剿灭了一个土匪窝。小时候自己十分崇拜铁牙叔,喜欢在铁牙叔家到处跑,那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兵器,而且,每次阿爹打我时,铁牙叔总会救我。
青炻从小就在铁牙叔那里学武,现在他的武功一定也很厉害。
“青炻!你到底是怎么出的寨子啊?”
青炻走在我前方,听到我的话顿了下,他问:“我记得…我与你说过。”
他说他从未出过寨子!可我不信!
“你便当我好糊弄!你说是寨子里他人送与你的!可寨子里只有你和铁牙叔会武功,铁牙叔和我阿爹一样,厌恶中原人,所以他绝不可能出寨子!”
话说到这,意思也很明了!那日他分明就是出寨子了!而且不止一次。
青炻回过头,眼色深沉地看着我,“所以,你是威胁我,想让我带江桓出去!”
我嗫嚅着嘴,“你知道的…我这人重情重义,江桓与我有救命之恩,他若是待在寨子里会被阿爹杀的!我怎能坐视不管…”
青炻无奈地叹气道:“我知你性子!只是你要明白!苗家寨和中原人绝不可有亲密的来往!我也希望你只是对他有报恩之情!”
他这些话隐隐约约的暗示我什么,我听得雨里雾里,心里却有些不适!
为了表达青炻答应带我去见江桓的感激之情,我很勤快的将他的药房收拾的干干净净。
青炻见了也不禁称赞:“没想到平日见你大大咧咧的,做起这些细致活,倒有些女孩子家的韵味。”说着,还用手摸摸药柜,指上丝毫不染。
我累得趴在桌上,不断地捶捶自己酸痛的手臂。伺候人的事当真不好做!看来娘亲经常喊得累是真的很累。
想到关于钥匙的事,我立马打起精神问:“青炻,你替我想想,该怎么从我爹那拿到钥匙?”
青炻敲敲手边的茶杯,我立马会意。茶倒完,他轻轻抿了一口,我也轻轻地抿着茶听他讲:“很简单!你只要在春祭那日好好表现,让你爹体会一下那长面子的感觉,再做些让你爹开心的事,说不定你爹就同意了!”
这真是个坏主意!他说得轻松,我就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舞文弄墨比不过,琴棋书画比不过,怎么和那些寨子里的姑娘家比!
我失望地低着头,看来不能直接向阿爹要,只能偷偷摸摸的了!
离开青炻的药房后,我偷偷地绕进自家小院,小心翼翼地盯着阿爹那灯火通明的窗子。顺利到达房间的我彻底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刚关上门,房间里突然亮堂起来!我吓得正要大喊,却看到阿娘坐在床边瞪着我。
“阿娘!这么晚你还没睡啊!”我低着头心虚得很。
“你还知道回来?你这伤一好就到处跑的病真得找你爹治治!”
我一听这话,立马吓得跑过去跪在阿娘的膝边,带着撒娇地语气说道:“阿娘!你别告诉阿爹!女儿知道错了!我今日只是去了青炻家!而且我伤口已经愈合了,不会轻易裂开的!”
果然,阿娘最受不住我撒娇的样子,见她面色动容,我再接再厉道:“你也知道…过几日便是春祭了,我去找青炻替我想想办法,不然今年又得让阿爹丢脸了不是?”
阿娘点点头,看来是很相信我的话,她摸着我的脑袋,语气温和带着欣慰,“亏得你能想到这些,看来玥儿是真长大了。今天累了吧!快先把饭吃了。”
今天打扫了一天,肚子还真是饿瘪了。我立马端起饭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还温热,看来娘亲替我热了好几回。
“那你打算在春祭表演什么?”
阿娘这话差点让我嘴里的饭喷出来。我噎下一口饭团,搪塞道:“唔!跳舞!青炻说他会教我!”
阿娘疑惑了,“我怎么没听说青炻会跳舞?”
“哦!我记错了!他说找人教我!”我继续圆。
阿娘点头,“这样啊!那阿娘得赶紧将你的舞服做好。”
我胡乱点头,打了一个饱嗝之后,将饭碗放在桌上,抱住阿娘。
阿娘忽而被我抱住,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好吃吗?”
我一听,眼眶有些憋不住,我摇了摇头,“阿娘!玥儿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傻孩子!你是女孩子要嫁人的!怎么可能一辈子在阿爹阿娘身边?”
“玥儿不想嫁…”
“你又说胡话了!若是被你阿爹听到又该打你了!”阿娘嗔怒,遂又贴切的问我,“累了的话就早些睡。”
说完阿娘端着饭碗出去了,我窝在床边,暗暗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