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戏楼里面也是同样的热闹欢腾,正中间的戏台上已经有人在暖场说着段子,旁边配合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天响。
小厮领着南悦找了个后排当中的位置:“您在这儿稍候,一会儿就有人给您送上瓜果点心来。”她挥挥手,小厮立马识趣地走去了一旁。
南悦百无聊赖地喝茶等着开戏,眼见着身边的空位一个个被填满。不多时几个女客结伴而来,坐到了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开始聊天。
“湘君这回一场大病,倒叫那些小人得了志!”其中一个涂了大白脸、香气逼人的女子恨恨地搅着手帕,“以往这个时候,戏楼里哪还有位置?!我平生最恨白眼狼,他秦苏也不想想,是谁一手提拔他到的今日!今日湘君开戏,他非但不来捧场,竟然还去了连云阁大摆宴席请大家喝酒去……”
“真是厚颜无耻!”另一个身形略胖的女子苦大仇深地接上未完的话。
这时另一个长相稍微标志些,嘴巴上涂着大红胭脂的女子探过半个身子凑到她们身边:“你们可真当乌鸦一朝能变凤凰啊,还不是有人捧出来的?我可听说知府大人那个进不了门的外室,为了这个‘情’哥哥东奔西走出了不少力。真是可怜了知府大人喏,一大把年纪了,白白为别人做嫁衣。”
说起这些,诸人皆是忍不住掩面嘻嘻笑起来。
南悦津津有味地竖着耳朵听着她们说的那些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虽然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却也觉得非常有趣。
突然台上三声“铛!铛!铛!”的锣声敲响,喧闹嘈杂之声皆静下来。片刻之后做尼姑打扮却描着大红眼影的女子已经踩着鼓点走上了台。只听她揣起手,捻出兰花指咿咿呀呀地开了口:“贫道乃白姑姑是也。从幼年间便舍俗出家,在这清安观里做着个住持……”
不得不说,南悦着实欣赏不来汉人的这套乐趣,好好的一句话被弄得长而又长,拖得抑扬顿挫、百转千折,拖得她都听不懂了,只觉得还不如开场前的那个矮矮的胖子说的暖场笑话好玩。
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夹在人群之中,在台上的人唱得几乎快断气了的时候,适时地拍几个巴掌。
戏台上热热闹闹,南悦瞪大眼睛使劲瞧着却认不住谁是能撑台柱子的湘君。湘君、湘君,她咂摸着名字苦苦思考,这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呢?台上的男人女人皆是一类的脸孔,粉白的面、桃红的妆,眼睛拿着黑笔描出粗粗黑黑的框来,左比右比,太古哥哥都比他们好看太多太多了。
太古哥哥是塔袒部最帅的男人,他个头很高,身姿像杨树一般挺拔,五官标志,眼睛明亮精神像是瀚噶湖旁野生的小羊,他是塔袒部所有女人心中最帅的情人。
可是他那般男子气概的人,南悦在长安却并没有见到过,她有些失落,想必皇城之中万人之上的天子更不会像太古哥哥的样子。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第一折戏谢了幕,嘈杂之声四起。南悦抻了个懒腰,身后有个调低却清晰的声音传来:“牡丹姑娘,六爷在楼上包厢,请您一叙。”
牡丹姑娘?南悦懵懵懂懂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张清秀的男子脸蛋,来人一瞧她的正脸显得也十分诧异。
“认错人了?”
“是。”他谨慎地点头行了个礼,转头就走了。
南悦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正巧刚刚那三位讨论八卦的女客中身形略胖的那一位一直在偷偷瞧着这边,她与南悦对上眼,面若银盘的脸上展开了羞涩的笑容:“公子眉目清秀,风骨雅致。难怪别人会错认你成女子。”
南悦干干地笑了两声,算是应和。
眼见得南悦展颜一笑,胖姑娘更加来了兴致,凑得离她更近了一些:“公子是不是第一次来听湘君老板的戏?这个戏楼我常来,瞧您可是脸生得紧。”
这下再不说话就太失礼了,于是南悦干咳两声,压低了嗓子沉沉道:“是啊,我是关外人,第一次来长安。”
胖姑娘拿帕子捂嘴,嘻嘻笑着瞧她:“人人都说关外风沙大,水土不养人,哪里想到竟然有公子比长安城里的小姑娘们还要水滑细嫩?看来别人常说的话也不能尽信。公子,您说是也不是?”
南悦未开口回答,她身边的女伴已经笑做了一团。
她们拿如丝的媚眼使劲地朝南悦抛过来又朝胖姑娘抛过去,仿佛她们之间已经有了什么不得了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