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悦头皮发麻,思忖着此时找个怎样的借口,才能让落荒而逃得给彼此留个体面。
正在此时,刚刚那位认错人的眉清目秀的小哥儿去而复返,又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我们六爷说还是想见您一见,您可否移步……”
他话没说完,南悦已经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见!见!见!你前方带路!”
说罢,她学男子的样子抱拳朝三位姑娘略行一礼,转头便急急地跟着小哥儿的步伐上了楼。
刚刚过楼梯拐角,那几个姑娘消失在视野之中,她便停住脚步,捂着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怕、可怕,女人真是可怕。
那位领路的小哥儿见南悦没有跟上,又折回来问道:“公子怎么了?”
南悦故意折腾出一副体虚苍白的样子朝他拱了拱手:“这位兄台,我突然有些胸闷气短,今儿恐怕是见不了六爷了。还请您帮我告个罪,谢他抬爱。”
南悦转身要走,谁知下一秒,他已经快步地走过来扣住了她的脉门。
南悦一惊还没来得及抽出手去,却听他冷静地沉然开口道:“果然。乏力自汗,心悸失眠,脾胃虚弱,气虚无力,血虚发燥,症状是有点严重。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不好……”
他嘴里蹦出一个四字词语,南悦眼前就黑一分,只觉得样样都切中了平时的症状,于是急急问道:“不好什么?”
他抬眼一撇她:“我是说,若是女子的话,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不好生养。”
南悦面上一红,讪讪地抽出手来:“……原来、原来如此。”
他瞧着南悦略略窘迫的样子,突然嘴角一抬笑了出来:“今儿赶巧,六爷刚刚从江南最有名的酒楼请了顶尖的大厨。我让他给公子炖上一碗黄芪枸杞鸡汤,再配上一份山药薏仁粥,均是益气补血的上上佳之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南悦的肚子虽然喝茶喝得圆圆滚滚,但是听他说得稀奇还是眼前一亮:“楼上还有吃的呀?”
“对。”那人笑意更浓,“公子想吃什么,只管开口,便没有不能做的。”
南悦欢欢喜喜地一抬手:“那带路吧!”
小哥儿带她走到三楼的雅厢门口敲了敲门,抬手示意请她入内。南悦肃整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然后大步迈进了房间里。小哥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在身后带上了房门。
南悦惊诧之余环顾四周,雅厢果真如其名所言,风雅至极,一步踏入仿佛从热闹的市集走进了清寒的仙境。屋内以白和墨色装饰,靠东的墙面上摆了一排长长的书架,上面整齐又漂亮地摆满了精装的书籍。墙上挂着许多许多画,都只画了一样事物,墨竹。
竹身柔软弯曲,而竹叶似箭锋利,气势俊逸,风骨傲然。
南悦暗自思忖道:这戏楼的老板可真是个奇人,即能迎合寻常百姓,又能取悦高雅的文人。
她发呆看墨竹的时候,已经有人走到了我的身边:“好看吗?”
“好看。”南悦回身低头,抱拳行礼,“给六爷请安。”
男声平淡温和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南悦有些犹豫地抬起头来,然后与那人对上了眼睛。
六爷、六爷、六爷。
她怎么也没想到被喊得这样老气的男人,竟然只是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他着一身绣着银线吉祥纹的墨色长衫,拿一条墨蓝的发带束着头发,五官隽逸,眉头微蹙,面目如画。只是他的一双眼睛,黑色沉沉浓郁,探究地望着南悦,让她平白无故地开始心虚起来。
南悦瞧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半晌他才开口缓缓道:“果然不是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