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马东明去向孔瑶汇报工作，林凡没事就留在前台了，他有自己的办公室，只是太小了，坐里面感觉很压抑。看导购员给客户介绍乐器，也是一种新奇的经验教导，他以前接触的东西太单一了。
展销厅的光光客户很多，看来今天生意不错，林凡想起了自己父亲以前的公司也是乐器专卖公司，不知道父亲以前是怎么经营的，林凡拍了拍额头，心里责怪自己太自私了，以前只知道自己的追求，父母的公司一次都没去过，直到卖公司时才发现在家里，21岁的他总是在索取，从没想过付出，心里对父母的亏欠更甚，脸上也带上了些许悲伤与懊悔。
一只小手在林凡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外面受气了？工作出问题了？我看到马总在向孔姐汇报，不会是你工作搞砸了吧？”彭慧叽叽咋咋说个不停，这感觉很熟悉，对了，是小姑，这个彭慧跟小姑一样，都是话痨。
“我没事。”林凡笑着回应。
“没事还不过来帮忙，来了这么多客人。王哥、李姐他们都忙不过来了，你也来搭把手。”
“行！”给人介绍乐器，林凡还是挺乐意的。
这时，悠扬的琴声响起，有客人在试小提琴，林凡转头望去，一位梳着马尾辫的高挑美女正专注着拉小提琴，拉得挺专业的，只是小提琴没调好，有点散音出现，高挑美女越拉，双眉皱得越明显，不一会儿，她停下了，跟旁边的随同伙伴道：“小美，这琴质量不好。还是去大城市买吧，看价格还不便宜呢。”
高挑美女的同伴也是个娇俏女孩叫姚小美，苏大的3年生，165的个头，带着黑边眼镜，凝着嘴，显得恬静且可爱，与高挑美女徐燕一样，是苏大音乐院系的，主修小提琴演奏，今天没打算买的，只是看到孔氏的乐器专卖店，就进来看看。
手工小提琴价格不低，最便宜的也过千元了，以姚小美的家境，买数千元的乐器也是不小的负担，她做兼职快一年了，才攒出买小提琴的钱，当然得小心翼翼选择了。
“小美，咱们走吧，下次去上城买吧。”徐燕拉着同伴的手就要走人。
王强是导购员，一直在旁解说、服务，见客人要走，也是无奈。心里也在埋冤公司进的乐器差。
高挑美女说话的声音不低，林凡听到了，连忙上前，“你好！我是公司的调音师。”
“嗯？你好！你的意思是：小提琴没调好？”徐燕俩人被堵住去路，本来有点生气，一听到是调音师，且对方也很客气，也就停下来了。
“是的，琴没问题，调一下音律就好了。”
徐燕有点生气了，音律标准与否，自己在试拉前就合过拍的，但自己拉起来时，明显有散音出现，这又岂是小事？又岂是调音就能解决的？明明是小提琴质量问题。
“你小提琴拉得很专业。不过，琴音效果不好不是琴本身的问题，是因为这把小提琴没调好音调的缘故。”
徐燕听着感觉别扭，脸色也不好看了，正想发火，旁边的姚小美拉了下她的手臂。
“徐燕...”
高挑美女徐燕没看姚小美，她知道小美的性格，这个善良的闺蜜总是这样，不温不火，温文尔雅，很难让人生得起气。
“行，那你调调看。”徐燕咛嘴道，心里却将林凡骂了千百遍，这个无知的打工仔，竟然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准，还是在大庭广众下，先忍忍，等他出丑再讽他一顿。
“谢谢！”林凡冲姚小美点头表示谢意，却没理会徐燕，这让她暗恨不已。
没顾上一旁紧张的王导购，端起小提琴，手指触碰琴杆，闭目感受，触感延伸至琴身，很快，他的脑中掠过中品上阶的评价。
围观者很多，徐燕见林凡闭目不动，与小美对了对眼，她摇头表示不知道林凡在干吗！这下，她也不着急了，她也好奇着呢。
等彭慧拿着调音器跑来时，王强脸都绿了，林凡手里头没用调音器，徐燕也看到了，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对旁边的小美道：“这人素质太差了，你看他连调音器都没用，难道闭上眼睛就能调好音律？”
小美也是皱眉，这店有作假的嫌疑，看到林凡闭着眼睛，一脸正经且自信的模样，也有点生气了。
这时，林凡动了，他左手架起小提琴，右手握弦，竟是自个儿拉起琴来。
悠扬的琴声刚刚响起，姚小美的脸色就变了，再看到徐燕黑着脸，心道这下要糟糕了。
这...这是徐燕刚刚拉的舒伯特《小夜曲》的曲段，这是什么意思？琴技比抖？
琴音动人，徐燕的脸越来越难看，小美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暗道闺蜜要发飙了，赶紧硬拽着徐燕往外走，只是，徐燕178的高挑身材，她的体重显然也不是小美能拽得动的，小美正着急间，却撇见徐燕脸上的表情精彩变换。
“这...这怎么可能？”徐燕迷茫中带着疑问，“你怎么做到的？”
声音有点大，一下子就打断了林凡的试音演奏。
林凡停下来，平静道：“这是意大利的巴蒂斯塔小提琴，以十二平均律为基础制造的西洋小提琴，只是运回国内后，调音师又按五度相生律调了一次，没有进一步的试音微调...
”在国内，很多人在小提琴调律时用五度相生律来调音，不是十二平均律调音的这种理论，因为小提琴是西洋乐器以十二平均律为基础制造的乐器，出厂时每一个音均和谐且统一，五度相生律则是华夏历史流传至今的调律法，音准基本一致，差异微小，只是这里还要考虑到人为因素，调律后要是没试音并做进一步的微调，音律有偏差也是常事。“
听了林凡的解释，徐燕脸颊红彤彤的。
“哦...那你怎么没出现散音？”徐燕得脸颊都快红到脖子根了，她实在是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怎么做到不散音的？同样的曲子，拉的调一样，琴调律不对的情况下，他怎么就能正常演奏？
“哦..那是因为我按弦的位置跟正常曲谱不一致，我是根据琴的状态来按弦的，简单来说，定弦要是偏上了，我就下压点，偏下了，我就上压点，做到拉出来的是曲谱上的正音标准就对了。”
“根据琴的状态？什么状态？你怎么知道琴状态？我没看到你对琴做过什么调整啊？”徐燕听完就懵了，她的脸颊依旧红彤彤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刚刚的演奏，虽短暂，她却总感觉不那么真实？！这青年是不是在骗人？？
“...嗯呵...我先调好音律，一会儿你再试试好不好？”
林凡没回答她的疑问，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摸一下就能感触道乐器的乐理。
...
孔瑶办公室里，沙发上坐着三人，孔瑶坐在正沙发右端，右边还坐着个青年，西装革履，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下，一张略薄的嘴唇，再配上至肩的长发，真个帅气逼人，俊秀间还带上文艺份儿的气息，看上去比明星还耀眼。
“孔总，你看就这事，韩教授说了只要林凡帮忙2个月，那么苏城大学音乐院系的所有乐器都由咱们公司出货，这单子可不小，延续的时间也长，售后服务也是不少的进账，而且，还能辐射到苏城的各个大学院校。“坐在客户座的马东明以汇报的口吻述说今天在苏城大学发生的事。
“哦？林凡？新人？哪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孔瑶旁边的长发青年嘴角微微上翘，自傲却不显张狂，老有兴趣发问，只是，看是在问马东明，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孔瑶看。
“文曲，林凡是新招的调音师，之前一直在跑场子，那天在西泽法式餐厅听过他的演奏，还不错，所以就招进来了。”孔瑶被盯着耳根发烫，嗔怪地瞟了张文曲一眼，柔声介绍了一下林凡的来历，也不知道为啥没说出上城林父面试的事。
“哦？中央音乐学院的，还退学了？那还是不用派他来上城了，我自己再找找，实在不行找国外的师兄师妹回来帮忙。“
张文曲盯着孔瑶，眼光火热得能烧毁一切。
坐在对面的马东明感觉很尴尬，对面的青年，前几天，他在孔贺年家里见过一次面，听沫沫说过，张文曲与孔瑶大学时谈过一段时间，孔贺年对这青年并不待见，只是也没反对，后来是因为燕京大院的老爷子令指大族联姻，对象就是孔瑶，从此这对鸳鸯被迫分离，之后的狗血剧情就千篇一律了，张文曲出国深造，孔瑶被禁足于燕京。只是联姻的事在孔瑶以死相逼下，也是不了了之。
今天应该是他俩几年来的首度相会，只是这场合也太露骨了吧？年轻人没啥顾忌的，只是苦了马东明这个离婚汉。
”孔总，林凡是否去上城的事你来定吧，没事我先出去。“
“行，就先搁后处理吧，韩教授那边既然已经定了，就让他去吧，合同里有这方面的规则限制，白字黑字写着呢，咱们不怕人跑了。因为林凡赔不起违约金的。”孔瑶盖棺定论。
“合同里有啥规定？我怎么不知道？”马东明心头寒意升起，刚想起身又坐下了。
孔瑶皱眉，因为马东明的话语带有责怪的语气。“马总，合同里写着，员工在工作外时间不得与工作有竞争关系的事宜。难道你不知道？”孔瑶也有点不耐了，今天文曲回来了，本来很高兴的一件事，这马东明怎么回事？这点小事就跟自己对怼。
“那违约金呢？”马东明说出这话就感觉不对劲，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自己就一个打工的，管那么多干嘛？！这里也不是自己的地盘，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马总，这是写在劳动合同上的，出现违规行为，违约金是10倍赔偿。”
说着，孔瑶起身拿过桌上的一份劳动合同，递给马东明。
马东明也感觉自己今天很反常，难道是林凡？这个年轻人今天给了他很大的震撼，21岁的孩子就有调律大师级水平，这还不算啥，但是，他的琴技，基础扎实，表现有度，又不失张力，气场、感染力等控制到位，心灵共鸣就是最好的证明。从他身上，马东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对音乐的单纯与热爱，这是一块未受污染的璞玉，马东明从迷茫到清晰，只用了瞬间，他知道了自己今天反常的原因，很简单，守护，与其说守护林凡，不如说是守护自己内心年轻时的那丝对音乐的纯纯热爱。坚持为人师表十数年的光阴里对年轻一代孜孜不倦的教导与期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