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山李暮寒居所
“你,真的要去和那个家伙拼命吗?”九幽严肃的询问。
“我必须这么做,我必须,为师尊报仇。”
“那么,让我做你更锋利的剑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想换种方式,继续陪你战斗下去,永远,永远。”
九幽还记得,自己当初还是一条无忧无虑的蚺的时候,诺大的森林里,想去哪,便去哪,不过,难以预料的天灾人祸,却突然而至。
晴朗的万里无云的一天,一群人来势汹汹的侵入了自己的地盘,而后,措手不及的凌厉攻击开来。
凭借着自己还算坚实的身躯,颇为不俗的攻击手段,九幽勉强在众人手下硬撑了一会儿,可九幽自己也明白,自己,那里是那群丧心病狂的疯子的对手,更何况,还处在蜕变进化的虚弱时期。
正在九幽无力挣扎,充满绝望时,元启出现了,九幽看得出来,两方的冲突并不来源于自己,可元启站了出来,他的举动,的确救了自己,从那时起,九幽就下了个决定,自己,一定要报恩,哪怕,要付出这条性命。
后来,元启被关到了雷狱,至于九幽,则被扔在了阎罗境的寒潭里,体内,更是被烙下了符印,在寒潭疗伤的日子里,九幽时常痛苦,时常挣扎,它不愿,因为这个符印而成为他人的坐骑,跟宠,甚至,玩物。
在它伤好后,阎罗境又一次开启了,这一次,有两个人来到了寒潭,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它察觉到了和恩人同样锐利的剑意,它决定赌一赌,希望自己能够遇见恩人,希望自己可以有个报恩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
没有理会李暮寒的错愕,九幽盘旋着缠上临渊,即便身躯被剑刃割伤,它还是那样浑然不觉的前进着,缠绕着,且越来越紧。
鲜红中透着些许墨绿的血液,在剑身上的凹槽里缓缓流淌,李暮寒只能看着九幽的身躯逐渐干瘪下去,眼神逐渐无力下去,缠绕的动作也渐渐迟缓却又义无反顾下去。
“彭”
在一声如同镜子打破的声音响过后,九幽的身躯消失不见了,它化作斑驳的星光点点,被吸附,被附着在了剑身上,与此同时,“临渊”二字缓慢的变幻起来,不过李暮寒却并没有注意到。
“九幽,你在哪?”李暮寒慌了神。
拿起了剑,一遍一遍的呼唤,入手时是同样的凄神寒骨,不过李暮寒总觉得有所不同,具体是哪里,却说不上来。
“主人,我在。”羸弱的细语在李暮寒脑海中回响。
“剑中自成一界,我现在就在这个“焚世剑界”中。”九幽接着说。
“这样啊。”
“我想,等这柄剑认主后,我,便会消失了。”
“这,是为何?”
“这柄剑中的剑灵还在沉睡,待它醒来,我们只能留下一个。”
“我会找到,让你们共存的方法。”
“多谢主人。”
“以后,叫我大哥就行。”
“好的,大…大哥。”
中州天书阁
“我交给你的事,办的如何?”天,徐步走来,对天机老人开口,并不因为老人年纪大些,语气便放的温和。
“地藏回信说,他们很配合。”
“去上界修行这样的好事,能不配合吗?”天如此说着,神情不屑。
“果然,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天机老人开口。
天没有回应,只是一副不可置否的模样,片刻后,一声轻叹说到。
“等地藏把《魔典》带回,我们,就该走了。”
“这么着急吗?”
“花和尚已经死了,我不希望,这个世界的规则,再次降临到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身上。”
“白衣僧他一生放荡不羁,没想到最后,却圆寂在了自己的寺里,这也算是有个善终了。”
姑苏城西的小院里
陌桑随手炒的几道拿手小菜,竹山也吃的津津有味,
细酌几口小酒,竹山感觉自己,突然有点喜欢这种生活了,不过师尊来信说,让自己尽快去天书他,至于为什么去天书阁,信里并没有细说。
或是自觉时日无多吧,平日里安静的过分的陌桑,在吃饭之余的闲聊,话语也多了起来,两人一旦提到李暮寒,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看着陌桑的笑靥如花,竹山心里确定了自己当初在舟中的想法,也突然有些羡慕李暮寒了。
雷州总督府
“东迁?为什么?这里是雷州几十代人生活的地方,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我也不愿,不过,这是州主的命令。”
“可……,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那些家伙,回来了,没有厮杀到生灵涂炭,已是万幸,他们要的,还有幽州。”
“总督所言的那些家伙,指的是先前被赶出尘陆之人?”
“你,都知道了。”
“我猜到了,如今我已入尊,已然知晓,尊境修士所需的修行资源,是很庞大的,不赶走一些人,又怎么够用。”
“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修行之途,本就弱肉强食,对于来自上界的他们来说,尘陆的居民,不过一些蝼蚁罢了。”
“上界,上界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我们难以企及的世外桃源。”
折柳没有再问,只是还有些不解以及向往。
门外的紫凝若有所思。
“原来,师尊说她不是尘陆之人,是真的。”
祁州剑谷
“此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必须去。”李暮寒说。
“想去就去吧,如今恐怕我师兄弟二人联手,也不一定能拦的下你。”竹椅上,元启打趣。
“别让九幽的努力白费。”元启再次开口。
“我知道。”李暮寒回应。
“剑道修士,宁折不屈。”元禁插了一句。
几人相视一笑。
清风徐徐,晚霞淡去,夕阳西下,凉气如鼠乱窜,李暮寒整顿一番,然后独自御剑离开。
“咳,咳。”
元启简单擦拭嘴角后,又收起了带有殷红血迹的丝绢。
“师弟啊,以后,剑谷就交给你了。”元启语重心长。
“师兄,你,又在说傻话了。”元禁无语慨叹。
“是啊,我这个人,太傻了,不过,就这么傻了一辈子,倒也挺好。”元启自顾自的轻笑。
次日云深阁
没有不相信守门弟子传话的意思,可李暮寒还是不愿意认同,闯入后,自己一番好找,甚至找到了曲婉言,可结果,还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陌桑,不在云深阁,甚至曲云,也不知去了何处。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见她呢?”
“她会在哪?”
“她应该像以前一样,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吧。”
…………
“中州。”李暮寒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未作停留,李暮寒又御剑离开,而后在迦叶湖边停下,为了暂作休息,亦或为了再次体验一下壮丽美景,李暮寒上了一叶客舟,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舟上的另一人,是船夫。
泛舟湖中,李暮寒无聊的仰视欣赏着空中各异的云朵,今日的云很多,好看的也有一些,不过,在李暮寒想起离开的师尊和不知去向的陌桑后,他突然觉得,天上的云,没那么好看了。
也就是在这时,零零散散的雨滴开始飘然洒落,而后,渐渐淅淅沥沥起来,李暮寒走进了船篷里,颠簸着听起了冷雨。
没有狂风大作,没有倾盆大雨,在颠簸中度过许久后,中州的轮廓浮现于天边。
李暮寒是和地藏同时到姑苏的,不过,地藏去了天书阁,而李暮寒,去了西城。
姑苏城西小院
几天前,陌桑又一次咯血,即便竹山请来了姑苏最好的医师,也无济于事,得知医圣去了天书阁后,竹山前去拜访了许久,而医圣的回应,却只是摇了摇头。
这天下午,竹山又一次失落的回到院子,打开房门,院内被收拾打扫了一次,至于陌桑,已经不知去向,不过,她留下了一封很简短,却又很决绝的信。
“别来找我,你,找不到我的,另外,别告诉他,我来过。”
捏着轻薄却沉重的信件,竹山驻足沉默了很久。
“已经十二月了,曾经以为等不到的雪,也快到了,可,你要等的白头呢?”
“怕是等不到了吧。”
扣门声响起,竹山收了信件,徐步间打开了院门,门外,李暮寒神色疲倦而坚定。
“进来坐。”
“先前白衣僧前辈离开踏雪城后,就回到了栖云寺,不久后,便圆寂了。”院里,石桌边,竹山娓娓道来。
“嗯。”李暮寒平静的轻声答应。
“他对我说,尘陆,快要变天了。”
“师伯说过,白衣僧对于窥天之术,可不怎么擅长。”
“你真的,没有考虑过,离开吗?”
“我在找一个人。”
“陌桑?”
李暮寒没有回应。
“你呢?”片刻后,李暮寒看向竹山。
“我会离开,去上界。”竹山说完,抬头直视苍穹。
“今年九月,姑苏月下,你我曾对坐饮酒,邀月仰歌。”
“不错,你的酒量,可不怎么好。”
“踏雪城,阎罗境里,你从紫蝠爪下将我救出,你身上十三处伤,伤在何处,伤的多深,我都知道。”
“这些,我都记得,可,酒会醒,伤会愈,而人,也终有一别。”
“是啊,我,也该离开了。”李暮寒说完,起身,在萧瑟的寒风中,向着天书阁走去,毕竟,州主府邸,在天书阁深处。
竹山没有去看,也不愿再去管,在决定跟随师尊去上界之时,他便明白,自己与尘陆的未来,毫无关系了。
简单平复了心情,竹山站在千朔上,向天书阁疾驰而去。
地面上,李暮寒正向天书阁走去,空中突然滑过的人形,有些陌生的熟悉,也令他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