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厅里
曲云又回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后悔和不甘充斥了整个心脏,一阵阵的隐隐作痛。
“师姐,我先走了。”曲云说完,转身离开。
座上的曲婉言未曾看一眼,也未曾发一言。
出了云深阁后,曲云穿过云溪谷,来到了镇子上,带着陌桑留下的信封,步入了镖局。
信封上的特殊标记,令掌柜虎躯一震,想起了之前一位少女特意前来嘱托的事,没有理会曲云的吩咐,转身,便将信件安排了下去,向那位少女所叮嘱的地方送去。
镖门外,曲云正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
“或许,人只有对失去了的东西,才会想要倍加珍惜。陌桑她,想去珍惜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吗?”
一周后西岐梦州涂山
“宁将军他,又向我提起了你的婚事。”医圣白洛璃的书房里,她看着桌上两封打开的信,略皱眉头,将话递给了紫凝。
“他自己都不敢来说,还想让我应允,真是痴人说梦,哼。”
紫凝此刻调皮的模样,丝毫没有“小医仙”该有的仙子气质。
“折柳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雷州军部统领,他对你有意,这是你的福气。”
紫凝低头,摆弄着衣角。
白洛璃见状,说到。
“你若不愿,那我就写信拒绝了?”
“别,不要,我…我…。”紫凝支吾着说不出口,只是羞红了脸。
“好啦,不说这个了,还有件事。”白洛璃拿起桌上另一封信,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云深阁那个苦命的丫头,你还记得吗?”
“陌桑?”
“她的病,又发作了,这次,更严重。”
“连师尊您都没有办法了吗?”
“哎”
白洛璃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碎走出房外,仰头看着天空,似是在自言自语。
“纵我通晓世间药理,生死人,药白骨。医的了天下,却医不一个孩子。”
“易经换髓这种事,若是自她幼时便着手,即便不痊愈,也无大碍。如今的话,只希望她可以开心度过最后的日子吧。”
“陌桑妹妹她的病,治不了了吗?”
白洛璃并未作答,又是一声轻叹,只身健步离开。
紫凝望着师尊离去白衣飘飘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论天证道过后,我去看看她吧)紫凝心想。
前往天州的途中迦叶湖上
一叶扁舟里,陌桑坐在船头,脱掉了鞋子,盈盈不足一握的玉足伸进水里,正在百无聊赖的消磨时间,李暮寒则正襟危坐在舟中,只因为他,有点晕船。
似是过了许久,李暮寒终于习惯了船的颠簸,睁开眼,湖边的景色,令他欣喜悦然。
不禁脱口而出“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陌桑闻此,有了兴趣,转身询问到。
“你说的眼波,是谁的眼波,眉峰,又是谁的眉峰呢?”
“当然,是你的啊。”李暮寒说完,伸手刮了刮陌桑的鼻梁。
“我才不信呢,你不妨,再作一首?”
李暮寒沉吟片刻,看向陌桑,说到。
“我出门驾马,远行只为见她,眉间尚可,一点朱砂。待夕阳西下,相与卧赏烟霞,江山如画,……”
“这,没作完啊。”陌桑无语。
“我……,想不出来了。”李暮寒苦笑着挠着头。
“哼”陌桑扭头看向一旁,假装在生气。
李暮寒伸手,揉着陌桑的头。
“乖,别闹了。”
陌桑心里小鹿乱撞,嘴上,却仍然倔强,瞪着李暮寒说,“我可比你还大两个多月呢,你连你姐姐都敢调戏?”
李暮寒悻悻的收回了手。
迦叶湖的广袤与美景,还未赏完,夕阳西下,两人卧赏烟霞之时,岸头,便在水天一色处,悄然浮现。
8月底为此早作准备的人们终于相约到了天州
天州中部姑苏城
热闹非凡的城门外,人山人海如画。
即便像李暮寒和陌桑这样的才俊佳人,在这副画卷里,也并算不得显眼。
“不知这姑苏城里,又是何种景象。”
“我们去看看”
或是凭着自己还算好看的皮囊,谦虚有加语气,亦或是凭借挺拔的身姿,师境强者气息的震慑,李暮寒两人毫不费事的穿过人群,到了城门前。
身后众人即便不愿,却也只是皱眉撇嘴,未曾上前,加以阻拦。
士卒接过李暮寒递来的剑印,辨别一番,确认其身份。
“真是没想到,连封山多年的剑谷,竟也有人来。”
“这次论道,想必,定会热闹非凡。”
审查的几位士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李暮寒无语的接回。
陌桑看到李暮寒的表情,询问。
“怎么,不打算参加吗?”
李暮寒摇了摇头。
“证天论道九年才举办一次,这机会有多难得,我想,你是知道的吧,怎么能错过。”
“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还是知道的,不必上去出丑。”
“你怎么不听劝呢?”
“这和我听不听劝,是两回事。”
“你,你简直了。”
陌桑见劝说不动,气的跺脚,小跑着离开。
李暮寒急忙跟上。
圣天城外,竹山审视着人群,内心,也是非比寻常的震撼,不过,在其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一群僧人时,脸色,却不着痕迹的沉了下来。
“首座,我们到了。”
“阿弥陀佛,千里之行,亦始于足下。善哉善哉。”渡一说到。
“我有几个一直参悟不透的问题,想请教大师”一人见众僧终于停下,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施主,但说无妨”一小僧见渡一未作理会,便开口回应。
“敢问大师,何为佛?”
“佛”顿了顿,小僧开口又说。
“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人可以成佛,人也不必成佛”
“那么,如何济世?”
“人应先自爱,再爱他人。先自立,再谈济世。”
听其话语,似隐隐不悦
“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大师”竹山见了此处热闹,倒也有了兴趣,徐步走来,清脆开口。
渡一看了一眼,双手合十,点头应允
“何为太平?”
思虑了一会,小和尚却不知如何回答。转身看向身旁渡一。
“百姓安居有所信仰,国家安定有其脊梁。这便是太平。此间世,便是太平盛世。”
竹山撇了撇嘴,似是不太同意
“大师所言在理”之前未被理会的那人,拍起了马屁。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过我栖云寺。”渡一说着,看向竹山。
(你可真厉害,十多年前的事,竟还记得。)竹山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闭口不言。
多年前东戎的统一,令这个广阔国家更为法制,各方面的几次整顿,也使得国家安定不少,可土匪,强盗,亦或刁民乱党自立山头称王,这种现象,即便不在猖獗,却是难以杜绝,毕竟,强龙再强,也难以压住地头蛇。
十一年前,东戎内旱灾和蝗灾的情况之严重,影响范围之广,可谓空前绝后,即便安排了郡县官府开仓放粮,却仍然经常可见饿死街头的流民。
押送粮食回国的军队,也经常被强盗,或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刁民骚扰,为了保护好粮食不被抢夺,将士经常不得不暴力执法。
苦不堪言的百姓们开始流离失所,是在强盗们下山时开始的,欺软怕硬的他们,自知不是军队的对手,便将目光,锁定在了普通人身上。
而竹山,也是在那时,和家人走散的,在那之后,一家人,便再没有相遇。
眼里的锋芒被很好的掩盖,竹山直视着渡一开口“大师,是认真的?”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渡一笑着眯眼。
“我确实去过栖云寺”竹山如是说到,心里,却在咬牙切齿的想着(整整爬了一天的那种)
8岁那年,自和家人走散后,苦苦寻找多日仍是无果,竹山决定前往栖云寺,既是为了活下去,也是为了用更有效的方法,去找回家人。
傍晚,连走带爬了近一天的竹山,终于到了山巅的栖云寺。
寺门前
“栖云寺是不会收你的,趁着天还没黑,赶紧离开吧。”寺庙的住持,也和看守寺门的僧人一样,拒绝了竹山,不过,他是好言劝告。
然后,众人步入,紧闭寺门。寺里,首座渡一睁开眼,一声轻叹后,又闭目禅定。
寺门外,竹山心灰意冷的蜷缩在地,他等来的,不只是逐渐皎洁的月光,漆黑的天空和夜景,还有一位在月光下难以辩识容貌的白须老者。
“小家伙,你来这干什么?”
“我想入寺修行。”
“这里,并不适合你。”
“为什么?佛祖不是一直宣称着什么济世,渡人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白衣僧说完,便自顾自的絮絮叨叨起来,也没管这个孩子听没听懂。
一日,行者在屋檐下躲雨,见一人正撑伞走过。行者说:“施主,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段如何?”
那人说:”我在雨里,你在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
行者立刻跳出檐下,站在雨中:“现在我也在雨中了,该度我了吧?”
那人说:“你在雨中,我也在雨中,我不被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自己,而是伞在度我。你要想度,不必找我,请自己找伞去!说完便离开了”
白衣僧顿了顿又说“同样的道理,你要想度,还得自行找伞去。”
“那么,我的伞,又在哪里呢?”
“反正不在此处,你不妨,去山下看看。”白衣僧说。
满怀着被忽悠以及被扫地出门的心情,已经筋疲力尽的竹山踉跄的走着,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不知为何,微弱的月光却总能将身前的路照亮。
或是过好几个时辰,竹山临近了山脚,8岁的孩子终是坚持不住,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想象中的痛楚没有穿来,闭上眼睛前,竹山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和细碎的脚步。
无妄子轻挥衣袖,竹山轻缓落地,竹山身后不远处的白衣僧,仅仅走了两三步,便到了身前。
然后停下了运转的功法,竹山身旁又暗了下来。
“缩地成寸?你这家伙,怎么学的这么快?”无妄子打趣。
“呵呵,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能跟你一样差劲吗?”白衣僧反讽。
“佛门怎么有你这种人,真是不幸。”无妄子作掩面叹息状。
“修佛重在修心,心中有佛,哪里不可修行?”白衣僧顿了顿,又说“那么你觉得,宫观禅堂思春,花街柳巷观心,哪个出尘?哪个染尘?……”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咱能说点正事吗?”无妄子无力吐槽。
“你放心好了,他的天资绝对符合,而且,他与你道门有缘。”
无妄子将手放在竹山额头,感知一番后,对白衣僧说:“这次,多谢了。”
“咱俩之间,还客气什么。”白衣僧笑着摆手。
…………
两个一大把年纪的人,便在这夜里寒暄起来,而无妄子多年以来,想要收徒的心愿,也在这个夜里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