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心还是忧心，生怕赵图南待会有个好歹，耽误了救唱晚出察镜处这等大事儿。然而她又不敢和赵图南明说心中的顾忌。她搀着赵图南，表情还是有些犹疑。
赵图南轻轻拍了拍涧心的手，示意她放心。她的手软软的。
芷兰殿的宫人进去通报了常知忆。
常知忆绵绵软软卧在棉塌上，右手支着头，衣袖浅浅滑落下去，露出一节皓腕，腕上带着一个翡翠手镯。那手镯细腻通透，颜色纯正，一看便不是凡品。
常知忆蹙着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她来做什么？”
那小宫女儿乖巧的说道:“想必淳嫔娘娘上次在昭延宫开罪了娘娘，来与娘娘赔罪。”她换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娘娘，淳嫔娘娘说是带着新意好看的礼物来，希望您会欢喜呢。”
常知忆撇嘴，“她什么身份？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想在本宫面前表现。”
“那……奴婢这就出去和淳嫔娘娘说一声，您今儿不适，便不见了。”
常知忆水眸一转，唇角清浅一勾，道:“那倒不用，让她们进来吧。”她的手指绞着发丝，眸中还有了几分精明，几分欢喜。
“是，娘娘。”那小宫女领了命，便疾步出来招呼赵图南了。
她双手交叠，扎着两个小髻，穿着一件紫棠色的衣裳，和涧心的衣服比起来，还是要朴素些。从穿戴来看，赵图南明白，这小宫女位分并不高。
那小宫女说道:“淳嫔娘娘，咱们娘娘请您去里头叙话。”
赵图南跟着她穿过回廊，问道:“常昭仪身体如何了，可有大碍？”
“多谢淳嫔娘娘挂怀，娘娘昨日染了风寒，方才服了药，已经是好多了。”
“先前请过太医么？”
“请过。”那小宫女说着，又摇摇头，“不过咱们娘娘懂些药理，方才的药，也是自己配的。太医瞧过药单，没什么问题，才抓来的。”
赵图南点点头，心中思忖，原来常知忆竟然还懂这些东西。
话至于此，她们走到一扇紧闭的门前。那身着紫棠色衣服的小宫女手脚轻缓给门开了个小缝，而后转过身子，悄声道:“淳嫔娘娘，便是这里了。随奴婢进来吧。”
赵图南回以一笑，虽然也没什么笑意，只不过是两边唇角向上提了一下而已。
她和涧心走进屋子，见着常知忆卧在塌上，闭眼小憩。赵图南心道:其实萧淮眼光也不算差，至少常知忆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真真是十足的弱柳扶风，叫人心生怜惜。不说话，不聒噪的时候，还是很美。
那小宫女轻轻说话，声音干净好听，叫人冷不丁得想起枝桠上带着露水的花苞。她道：“娘娘，淳嫔娘娘来看您了。”
赵图南微微屈膝，道:“参见昭仪娘娘。”
“嗯。”常知忆纤纤玉指微微捻起，娇花一般。她按着自己的额头，蹙着两弯细眉，“吵死了。”
“臣妾先前不知昭仪娘娘病了，还来打搅娘娘休息，心中实在愧疚难当。”赵图南眼神示意涧心。
涧心会意，将手中的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对耳坠。
两条细细的金线松垮交缠在一起，线条之处却丝毫不显得凌乱，反倒瞧起来很是别致。金线下端便接着磨得润泽的白珠。
常知忆瞥了一眼，嗤笑一声：“本宫还当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呢，值得淳嫔这么上心。”
赵图南也不恼，她看着常知忆，眼中一片赤诚，“娘娘，这坠子需到阳光下瞧瞧。”
“啧……”，常知忆虽然十分不耐烦，但是无奈她的好奇心还是强烈。她口中呼着“凌霄，凌霄。”赵图南瞧着方才那小宫女急急走到榻前，这才明白，原来她的名字是‘凌霄’。
是凌霄花啊……赵图南在心里想道。
常知忆躺在榻上，手臂软弱无骨的样子，指了指锦盒中的那对耳坠，对凌霄说道：“凌霄，你去外面看看，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是，娘娘。”凌霄捧着锦盒，小心翼翼摸出其中一个耳坠，在阳光下细细看着。方一对着阳光，她便“啊”得叫了一声。
“凌霄，怎么了？”
凌霄将耳坠轻放到那锦盒中，才到榻前，对常知忆柔声说道：“娘娘，这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好看哩。”
常知忆不可置信得瞧着凌霄，自个儿打开了锦盒，手指细细摩挲，才发现这金线下头的白珠，表面被细细切割成一面一面的，只是远远看着一个轮廓是个小圆珠罢了。
确实，在阳光下，这对耳坠戴在耳朵上，的确出彩。
常知忆将耳坠放入锦盒，伸出食指挑了挑，示意凌霄将它放起来。
“这对耳坠，确实还可以，你从哪得来的？”
赵图南笑笑，“自然是王上送给臣妾的。臣妾哪有什么本事能得到这个呀？！”
常知忆手指勾起耳边的发丝儿，“哦。原来淳嫔是来炫耀王上恩宠的啊。”
赵图南道：“不敢和王上对昭仪娘娘好相比。”她的目光落在常知忆的手腕上，“您瞧这手镯，多好看呐。”
常知忆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这手镯是本宫从母家带来的。”
“这样啊。”赵图南上下打量着常知忆，目光有些直白的过头了。
“淳嫔，你这样看来看去的，实在是不知礼数。”她目光落在赵图南发间的步摇上，眼睛眯起来，“今儿淳嫔打扮得真是俏丽，与寻常都不同呢，鲜少见你如此。是有什么高兴事儿么？”
“昭仪娘娘说笑了。还不是王上，整日要送臣妾一些饰物，臣妾不戴，王上还会不高兴呢。”
常知忆气的腮帮子有些发鼓，她道：“你往常总是不施粉黛，那样子说起来哪里像是个嫔的样子？！丢了王上的颜面，王上自然不开心，你呐，日后还要多多注意一下仪容才是。”
赵图南笑笑，“昭仪娘娘提点的是，原来如此。”
“嗯，多听着些便好。既然东西送到了，心意送到了，那本宫便歇息了。”常知忆的驱赶意味十分直白。
赵图南瞧着常知忆，又拿出蜜饯儿。
“便搁在这儿吧。本宫要歇息了。”说罢，她将殿中的宫人尽数遣了出去。这样好叫赵图南不好意思再留在这。若不是因着想瞧瞧她送来的东西，才不让她进来。如今她废话讲了一箩筐，怎么也不走。常知忆有些厌恶了。
屋里宫人走光了。
赵图南还杵在那儿，她看着常知忆许久，叫常知忆心里发毛。
赵图南幽幽道：“娘娘气色看起来好得很，榻上躺着也舒服。但是本宫的唱晚，如今在察镜处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好生可怜呐……昭仪娘娘心安吗？”
常知忆骂道：“你这么说，莫不是难以接受手底下奴婢偷盗，脑子错乱了吧。见谁咬谁。她干本宫何事？怎么的还赖上本宫了？”
“昭仪娘娘真的能够歇息的安心？昭仪娘娘难道还没发现，青瑶还未回来吗？昭仪娘娘难道不担心一下你的青瑶？”赵图南跟连珠炮一样。
“你少故弄玄虚了。青瑶去请王上了。本宫瞧着你也无须离开芷兰殿了。你已经疯了，待会王上便会来了，他来处置你。”
“芷兰殿到卧龙殿的距离，这个时间，青瑶应该回来了。啊……昭仪娘娘，她不会做了什么错事儿，惹恼了王上吧？”
常知忆狠狠剜了一眼赵图南，闭上眼睛，背对着她，“你真的有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