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开门吧,我不方便呐。”昂热听到对方叩铃的声音,觉得好笑,他们有礼节是赞,可既然送到卧室里来还锁门紧闭,就得知道,有些事情非他能做。他补充道:“钥匙在花盆下,我记得是。”
“谢天谢地,听你这半死不活的劲儿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艾德·博恩斯推门而入,他语调嘶哑,“我说你是不是来事了啊?”
昂热满脸黑线,“滚。”
“没义气,”艾德嘟囔,“说好说事结果你在水里发呆,快凉了就一个激灵倒地,没我你都不知道怎办呢!”
艾德扶他慢慢翻身,昂热四肢酸软乏力,他摸向自己脑袋,头疼欲裂,手感很热,他当然知道博恩斯的白烂话是是安慰自己,但他已连配合演出的力气都没有了。
本该拨云见日,可他犹如是混沌初醒。“我落下感冒的根了。”
艾德·博恩斯头发蓬乱,显然是刚起床的样子,其口腔里还有小松饼的味道,“还有更坏的,我们得走了。”
“得走么…”
“你还想在这过年不成?”博恩斯反问,“乔拉可消受不起,而且我们这段时间耽搁太多了,到下个城市,我会去邮局查看电气公司的回信。”
“他们是中间商,一般不可能表明幕后黑手,而且他会挑在疑似龙族苏醒的时候,那么要的就绝不简单,肯定是做足准备的,”昂热指出,“如此串通你确定他们会应允?”
“会的,正因为他们职业特殊,没有较大的利益冲突,只要‘方法’正确了,他们自然是帮助我们的,”艾德拍拍他肩膀,“你一直怀疑有叛徒,学院方面,不是欲夺回那个货物吗?届时便看谁有异样——抢得最凶!”
昂热微笑,要佩服的还是艾德·博恩斯的本领,这让他稍放松了些。
“我快闷死了。”昂热说,他让其打开窗户,结果才开一小块,点点冷风灌进,他剧烈咳嗽起来。
于是艾德把控好尺度,在他旁边坐下,昂热的被子给他踢得乱糟糟,“说说吧,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麟城当晚恢复意识,你却莫名其妙晕倒,”博恩斯犹豫,“以前的阴影,是觉着像那情况?”
你真是一语成谶。
昂热用手撑着亚麻布床垫,脖子靠在枕头上,低烧煎熬着他的躯体,让他感到头顶灰蒙蒙的乌云,梦境仿佛真切发生在他身上一样,几次交战的结局是粉碎性骨折,他瞥眼看自己的右臂,那该死的标记总算是消失了。
这代价不小,但收获颇丰。
他们让他回忆起学院中称之为“夏之哀悼”的故事,高层们对于这场八年前的悲剧毫无头绪,作为当事人的昂热更不愿提及,其实他自己也线索模糊知之甚少,直到此次袭击。
是的,在亚特坎长刀落地,以及和管家简单谈话后,昂热昏迷前说烧掉他们,寓意不仅是他看不到的火葬,还有屠杀结束产生的疑团。而他进行心脏手术的过程中又频繁感受到一个奇怪男孩的呼唤,其带领他穿越至龙王李雾月的政治舞台——西夏,本想追查疑似初代种的李元昊,却误打误撞发现了毁灭卡塞尔庄园的言灵使用者:青铜与火之王的子嗣。
“也许你们的猜测是对的,”昂热忙说,“天,我们遇到两头龙王了,一个能力逼近初代种,一个由于肾上腺素意外苏醒,有人要龙族互相残杀。”
“龙族本就互相残杀,那人是促进这个过程而已,”艾德纠正,“我更好奇他的作案方式,时间地点人物,为何选择二十世纪新纪元,为何选择卡塞尔庄园,和为何选择我们。这个混血种既与德有关系,又与清王朝合作,想必其目的不啻为了剿灭。”
“有理…”昂热缓缓地点头。
“你大哥真是太大意了。”艾德突然说。
“梅涅克根本是非常信任他,”昂热赶紧开口,他当然明白博恩斯马后炮的意义,“我们都不知道弗里德里希已经成为了龙族走狗,这点连卡塞尔学院都不知情,以为他死在了那场爆炸。”
“他定有暗示的。”艾德深吸一口气。
隐喻……这使得昂热回忆起他在梦中宫殿调查梁氏的经历。那真的只是小恶魔的恶作剧吗?这比博恩斯的话还令他不安,梁皇后关于她父亲的记录重现在记忆里,好像是爱迪生发明的电影放映机一直闪回:她希望父亲能够回到至尊,而这只是安排和搬演实际不存在的事情和生活。
皇帝的爱子——灰之王。
疑惑最终压制理性,昂热身子忽然前倾,丝毫不顾伤口开裂的风险。“有黑王之卵的线索吗?”
“没有。”艾德顿了顿,回答。
“那箱子是龙王要的东西,”昂热皱眉,“他告诉他们,里面为黑王的骨肉,别人说的可能是玩笑,但一个初代种我们就不得不认真了,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它来历不明,真正让他崩溃袭杀我们的是那箱子。”
艾德帮他把被子重新盖好:“我们看过梅涅克的交际圈和能找到的所有弗里德里希的记录,目前认为疑似源于清廷。”
“源于清廷么,”昂热喃喃,“过后呢?”
“事故发生我们都眩晕了一阵,醒来就成当初那样,没有初代种和他想要的东西。”
“找不到龙骨十字?”昂热疑惑。
艾德挠头:“对!”
“好罢,看来至少到现在为止,起码龙类没有得逞,地震海啸火山喷发离我们很远。”昂热又突然道:“可人们已经预感到了。”
“我们守得住。”艾德表示。
语毕,两人沉默,博恩斯抓抓蓬松的脑袋,衬衣随便地套身上,昂热靠的很近,闻到狐臭的气息,而他嗅到远比狐臭重要的怪异——他已经询问这么多了,艾德·博恩斯却没有一丝要告诉他往日景象的欲望。
“我之后怎样,”昂热抚摸着自己的脸,沉甸甸的,他换了个话题,“据说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手术能是什么好事,你那天被李雾月击中心脏,本来就该死了,”博恩斯瞥瞥嘴,“我们在慕尼黑做了心脏手术。”
他皱眉:“为什么在慕尼黑?”
“技术够成熟啊!”艾德·博恩斯玩笑着,“它在德国巴伐利亚州即是其首府——发达,格言又恰巧是‘有心脏的世界城市,’莫非你指望在汉堡?”
“它医疗条件不错?”昂热用力提了提身子,两眼直勾勾的,炸出寒芒。
“不一定,”艾德承认,“但那儿离他妈的庄园最近。”脏话是显示他认为我莫名其妙了。
昂热往后靠去,舔干燥的嘴唇,他逼问艾德·博恩斯没别的意思,他仅是惊惧。听到慕尼黑的瞬间,这间屋子里就出现了第三个人,乔拉的居所虽然简陋黑暗,但绝没有到能藏人的地步,一个和他撞衫的男孩坐在床边。
对方称他喜欢这片蓝骑士领地,然昂热压根不知蓝骑士是什么东西,并歪头告诉他:“1900年起此座城市将发生两则改变世界格局的事件,其中一个的主人公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窗外的阳光穿过生锈铁杆透进,路明非的影子和昂热交叠出第三道,阴暗投于艾德·博恩斯上。“你伤没好,先别着急着揍我,”他笑眯眯的,“而且似乎有不速之客呐。”
“这是什么意思?”昂热的声音变得很大声,吓得他不得不注意艾德,后知后觉发现博恩斯听不见,他们所处的是独立分出的空间。
“乔拉农场,有人来正常,你作为主人,客人到了要去访问的,是想他找你,还是你亲自迎接?”
昂热疑惑:“这与我无关吧。”
“权力上叫先入为主,”男孩的样子渐渐模糊、消失,“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路明非的离开将他拉回现实。“我讨厌说事的时候有人打断,”艾德·博恩斯懊恼地说,“我到外看看。”
“帮我,扶一下。”昂热咬牙道。
“你疯了?”艾德尖刻提醒,“不是要紧事,估计是老乔朋友。”
“那你何必去呢,议论被打断说明打断者的事至少在某人心里重要。”
“乔薇尼,怎么样?”昂热忽然抬头,艾德震惊地看着他们。
麦考尔走进房间的速度更快了些。
艾德的女儿沉默了一下:“是教会的人。”
“教会?”昂热皱眉。
“就是禁酒促进会,”艾德·博恩斯扶额,“老天,我都破产了,还揪着尾巴不放。”
乔薇尼·麦考尔解释:“我们的销售额降低后,供应早便在正规用量以下了。”
“关于你的协议,他们都有数,还敢追到这要你,这么猖狂,估计没几年还不得向国会提出禁酒令申请?”艾德霍然起身。
“这些人冲我来的。”昂热指出。
“对,你是答应过他们,可现在这么多麻烦事,这都看不出来吗?真可会挑时间呐!”艾德咒骂,“直接告诉他们罢,他们不太懂美国人的幽默。”
昂热则当即反对:“爱迪生也这么说来着,瞧他最后什么下场。”
他抬头建议,尽管他疾病缠身,仍旧是显得霸气侧漏,“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大不了抬我到教堂,我躺在床上给他们布道就是。”
“又高又硬,”艾德评价,“老乔拉有在应付吗?”
“正请吃水果,”乔薇尼说,“也算是了。”
艾德伸手握住女儿的手,“去把昂热校长的情况说清楚吧,不过态度别向像我这样了,定个合适的日子。”他无奈地说。
“嗯!”乔薇尼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