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哗哗，太阳无声露出海平线，光辉渲染半片天空，染白苏珊·洛朗的发丝，埃里克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阴影开始是偏正，后来逐渐一起倾斜。
“其实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他一直念叨着。
本来就是好嘛，待他视线收回，苏珊说：“嗯，就是这样，世界好坏与否全由自己判断，对它理解可以深刻，可以空乏，有段话是这样写的，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小说《双城记》里名言，”加图索叹气，“可人总有想完全理解的时候啊。”
童年么，苏珊停下。
他们创作了一个多小时，油画均已成品。两幅画风格迥异，但总体都还是温暖的，是苏珊给他带节奏。
“但对答案不喜欢，所以想要纠正。”埃里克喃喃。
苏珊·洛朗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小时候这样子还可以归结为叛逆，成年后出来社会工作了，却仍有类似的想法，以为这个世界本来挺好的，只是被一些乌合之众搅黄，结果每一次打击愈发让她失望，所以她把一切花在为尼科死磕托马斯·爱迪生这件事上，孤绝二十余载。
既然这个世界令你作呕，那何必强行融入呢，只跟随自己的心之所向，一往无前便可。
埃里克·加图索、尼古拉·特斯拉，他们做的大概都是这样的事情吧？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真的！”他说。
苏珊的笔刷未停。
“我今天晚上会有文件从芝加哥送过来，”他告诉她，“关于西伯利亚龙族资料的，特斯拉问起来你告诉他，是为了能源塔地质勘探用的就成。”
见苏珊不理他，埃里克也就没有在画下去了，画布上颜料凝结凸起小块。
“这是第二次来这里啦，可还是觉得像以前一样漂亮，流连忘返........”
“实话。”
“嗯？”
“说实话。”
埃里克转头，余光中他看见苏珊正盯着他，他抿抿嘴唇，最后对上洛朗的眼睛。这个女人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夺目：“你的真实看法。”
他停滞了一下，接着语气笃定而认真，“肮脏丑陋之物，理当灰飞烟灭。”
不知为何他就说了这么句话，这显然不是他的台词。他听见一阵讥诮的童声在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奇奇怪怪的。
苏珊没有察觉的异样，来到海边：“小时候我和哥哥住在戈斯皮奇，我们以为这就是塞尔维亚最大的地方，那应该叫首都。可我们不知道首都到底叫贝尔格莱德，还是奥地利的维也纳，抑或是匈牙利的布达佩斯，但怎样都好，我们一个首都都没去过就出国了，来到美国纽约，我们没什么人脉，和特斯拉一样，但后来他认识了托马斯·爱迪生。”
“嗯，接着呢？”
“是举世闻名的电流之战啊，芝加哥正在筹备一个世界博览会，主办者希望寻找到一套可以照亮整个会场的照明设备。于是，威斯汀豪斯开出了一份极具诱惑力的合同，他试图以超低价格来从爱迪生手中抢到这笔生意。1893年5月1日，博览会开幕了，特斯拉的交流电点的电灯照亮了整个会场。这是一次伟大的成功，同时也是大获全胜之前的一个前奏。
“不久后，在尼亚加拉大瀑布将要建造世界上第一座水力发电站，交流电系统由于其经济实惠和便于制造而被选中了。威斯汀豪斯将设计制造任务交给了苏格兰工程师乔治·福布斯。后者制造出的一套设备使用了3个特斯拉的交流发电机，每台的功率为一百一十千瓦。1895年，发电站建成了，它可以将电流传输到距发电站35公里外的布法罗市。尼古拉声名大噪。”
可满天光耀的雷霆也无法劈亮黑暗的大地。
“我过了十几年找你帮忙，相信你也清楚剩下的事了。现在呢，如果龙族真的复苏，人类和混血种陷入战争，美利坚陷入战火，整个欧洲陷入战火，我们的故乡陷入战火，是不是不一定是件坏事？”苏珊逼问，埃里克看不清她的眼睛。“你以为聪明如特斯拉看不出别人对他投资的目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有一件事比这都重要，那就是情感，在这点上，我和尼古拉·特斯拉是一样的！”
“我知道啊。”
埃里克牵起他的手。
“加图索，在这点上我的重心只有尼科。”
“看来你误解我说的话了，而且你这样势必会倾倒，我的重心是你，这样不就平衡了？”
......
“奇妙的比喻，随便你了。”
这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貌似也没有必要制造矛盾去吵架，他想怎样就怎样罢，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苏珊想撩掉粘在额头上的头发，埃里克替她完成了这一动作。其实说到底更是奇怪的很，上一次他们重逢互动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那会儿他们的感情不似如今，两人间气氛的激烈碰撞就像一个随时爆掉的水壶，但随后相处下来，她竟还发现一些可爱的优点，他的纠缠还在继续，不过也有像一种她和尼古拉的模式了。
日出的光芒照亮埃里克·加图索的脸庞，勾出几道三角形阴影，他的眼睛一如黄金瞳时妖异明亮，两只卧蚕显出，带着浅笑的温柔。
他不时望向苏珊，每看她一瞥她都觉得他们俩的距离又近了些，这个素以浪漫风骚著称的意大利人此刻却如羞怯小猫，他的真心只对他真正重视的爱的人展露。
苏珊想叹气，眼下的时间却只有屏住呼吸的份，可是她不敢再走了，她不愿意让他失望，说什么都不能怠慢这个优先考虑的人吧，就好像...
她之于尼古拉.特斯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