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期,另一个台湾公司朱周设计的Ray,给予我极大的帮助。他知道我的情况不佳,但是还是把订单转给我做。这个设计公司非常出名,上海许多台湾富豪和本地富豪圈的设计都是他在做,包括某个知名影星北京的房屋也是他设计。而这个人是非常有专业精神和敬业的一个人,人品也极佳。
但是,可惜的是,我个性有时候太强,当我转入装修时,他曾经说有些小单子他们不做,可以转给我。我当时因为有些小误会,结果和他红了脸,不再来往。
现在想起来,Ray的人品其实是许多人都不及的。
这段时期认识许许多多的台湾人,他们大都守旧传统,持现代经营理念,在这些人身上学到许多做人做事的优点。
而他们为人处事的热忱让我非常感动,不仅仅是我自己受到的恩惠,而是我能感受到我们缺乏的,在文革之后打断的那些人情世故。
现在我们的人情世故,其实过于功利了。
爱与哀愁
我和妻子的结合最初许多人都不看好,现在看起来我们的相爱却是很好的事情。对于我们的婚姻,我承认带给我的幸福要大于妻子。妻子和我在一起,并没有享受到多少快乐。
婚姻是财富的一部分,假如你孤独地享受一个财富之旅,人生的缺憾难以避免。
在人生的看法上,我认为人生苦痛多于欢乐,人还是多经历一些有趣的事,才不枉此生。我的很多朋友,生活沿着既定轨道前行,到了我这时候,纷纷在生活上滑出轨道,比如说找婚外情、嫖等等,或者想出来创业,但是患得患失,哀叹数年不能行动。
为了什么,现在的人控制力如此之差?无法对婚姻保持忠诚,盖因为对人生的规划稀里糊涂造成的。
我没有认识妻子之前,生活上是很混乱的,所以会有“我在上海荒淫的日子”这篇文章——当然内容不尽然,改了很多。
但是结婚后再也没有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你看过天主教婚礼上的誓言吗?
……无论贫穷与富贵,健康与病弱,顺流与逆流,你愿意嫁给此人,永不背离吗?……
非常感动我的一段文字,我们夫妻患难与共相守到此时,首先要感谢上天赐给我如此好的妻子;其次,自己在婚姻后所守的理念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婚姻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并不是我自己生意起落的原因——而是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困难的。你看过陈道明演的婚姻故事,简直是地狱,没有幸福可言。
这里面很大的问题出在中国人世俗的生活观念上,比如对方有多少钱、多少房子、多少车子——农村就是几间房子、几头猪等等。而爱情在婚姻中占几成?
我在医院看到一些人生病,老婆很少过来,子女也不在身旁,凄凉!亲人的回答是要赚钱,不能请假。动刀前,就会到处打听这个贵不贵,要不要选,跟菜场里买菜差不多。
那年卖掉居住的房屋还清大多数债务,租住了一间毛坯房,和妻女丈母娘住在一块儿。一家人并不算辛苦,正如每个到上海打工的民工一般吃喝拉撒。
妻子找了个批发奶粉的,直接一箱箱购买奶粉,便宜很多。有个朋友生了三个女儿,家里一大堆衣服,送给我两箱。这样女儿一直长到两岁,这些衣服都够了。很多都是国外的品牌,质量很好,丈母娘也说穿过的衣服更适合女儿成长。
差不多三年多没买衣服,我穿着几年前的衣服出席一些场合,好在以前买的都是名牌,非常经穿,六七年了都没有太大的损害。某一天,突然发觉以前买的两件衬衫领子磨破了,女儿拖着它们去擦地板,因此变成了抹布。
某天受邀参加外滩著名酒吧的酒会,我和妻子站在露台上,身边醉着时尚男女,老外假洋鬼子,耳边传来英文的聊天,侍者端着闪着焰火的酒水冰盘快速走过,音乐震彻心肺,黑暗的黄浦江上轮船闪着灯摇曳驶过,繁灯妖冶的陆家嘴就在对面。
妻问我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年轻时在上海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我曾是PARK97等著名夜店的常客,曾是衣冠楚楚地貌似上流人士。
那些都是虚幻的事情,在里面沉浸多年后,你就会觉得那是虚荣的事。然而当你自以为是个人物混迹于其中,旁边一大堆俊男美女,你突然觉得活着还有这些被称为时尚的慰藉。
但是,我有时候想,妻子作为一个女孩子,年轻时尚,假如不是我处于这样的处境,她也不会数年穿旧衣服,三四年不回家乡一次。
那一年,终于有机会回去,妻子在家乡的快乐是我不能带给她的。
有时候又非常担心。
某日里晚间照顾生病的女儿,妻和我都感冒了。我更是重伤风,前两天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几乎起不来床。朋友在网上发来信息,叫我多保重,因为我是家庭支柱,千万不能倒下去。
我有时也恐惧,如果死去,妻女怎么办好。所以哪怕与命运抗争到天破,也要活过女儿长大成人自立的那一天。
生活即是如此,人生也没什么可以认命的。
女儿病好了,抱着女儿和妻准备去看《变形金刚》,走到影院门口一看票价,日你奶奶,居然90元一张。转身和妻去了旁边中信泰福喝咖啡。正好一个朋友没事干,跑来坐了半天。正好是周五下午,然而馆子里坐了个满满当当,看来上海闲人还真是很多。
女儿要喝巧克力,我把杯子冷了一回,以为她可以抱得住了,没想到女儿一接手就扔了满地。找来服务生打扫,服务生态度极好,扫完了,又送来一杯,出乎我意料之外。星巴克的确是好品牌。
偷得浮生半日闲。忙起来没日没夜,闲来陪妻子女儿逛逛。女儿很活泼健康,就是不肯吃饭,是我们的心头病,只好到批发商那里整箱地买奶粉。
我坚持自己带小孩,不要父母插手,妻子曾经想放女儿去外婆家,放了两个月,我要求送回来了。无论工作多忙,生活如何艰难,生儿育女的责任不可放弃。某友的父母是生意人,在他们小时候,一个儿子放到奶奶家,一个女儿放到外婆家,到现在她还痛恨父母。
那个时候和妻女在一起,真是甜蜜的岁月,虽然事业艰难,而人生总有些快乐可循。
有时候也会吵架。
那些时候,有一天,妻子在嘀嘀咕咕说上海地产重新火爆的事情,说要是我们在地产界有关系就好了。我说我们不要做梦吧,踏踏实实做生意。
女儿有一点痰,我打算第二天带她去医院看看;妻子说要不要先吃点消炎药。我说不要乱吃药,去看看。
妻子固执地说了几句,我一下子怒从心头起,硬压下火来,知道任何的发脾气只会让家庭失去和睦。
妻子去洗澡回来,我还在电脑上看新闻。她好心地劝我去睡觉,我没说话,妻子走开了。
几年来生活的重压,时常让我心头如火山般地爆裂,但是每次都硬压在心头,明白家人指望自己能稳定家庭,给家庭带来安全感。
无数朋友远去,剩下的老友各有各难念的经,和谁倾诉?
写博客是我难以放弃的一个发泄之地,如果没有出口,也许自己会在重压下发疯。
这里有同情的仁者,有幸灾乐祸的看客,有同道的人生旅者。我把自己是否放到了动物园的笼子里?在众目睽睽下踱步。
然而苦痛,难以消除,前面路正长,不知何时可以躺下安睡。
但是和妻子发火,是最不应该的事情,她陪伴度过了炼狱般的岁月。
我其实还算是有毅力的人,只是这两年不顺,心情时好时坏,好一点,老天就砸一块砖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并没有屈服于生存的压力。但是家庭,妻子如果不开心,就会让我非常绝望。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离我远去都可以承受,如果没有妻子的陪伴和理解,生命就会暗掉。
有时候想,为什么要她陪我受苦?但是明白,如果我们分开,女儿无法健康生长,两个人也都会在晦暗中度过余生。
只有携手前行。
上帝面前神父问结婚的男女:无论富贵与贫穷;健康与疾病;顺流与逆流;你愿意嫁他为夫(娶她为妻)吗?
这是因为神知道,人生苦难,不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而上帝的儿子,耶稣认为人生苦难无法避免。耶稣说: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们,是要叫你们在我里面有平安。在世上你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假如你身处此境,切勿灰心绝望,更不能起轻生厌世念头,《圣经》告诉我们,爱我们的天父不会丢弃你,为我们的罪钉十字架的耶稣伸手扶持你。……
这些有宗教信仰的人,他们可以有寄托,他们可以相信耶稣为了他们的罪被钉上十字架,于是教徒可以解脱。
老王曾信过一阵子佛学,但是心中明白生命只有自己承担,至于神——人要自助,神才能助,也就是说你除非自己搞定人生的一切,其他无论鬼神熟人陌生人,爱莫能助。
女儿,女儿是生命的慰藉,是上天赐给的最好礼物,是幸福两个字最好的注释。
每天回家,我按门铃,妻把门打开,女儿就光着脚,跨过门槛,在楼梯口笑嘻嘻地看着我,叫着爸爸。
你知道什么叫做甜蜜,天堂般的感觉?
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