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天大祸?!这么严重?!”
柳叶居士架起简易法台,迅速将所有应用之物按方位配备整齐,“是要我告诉你,还是你自己看?”
“不不不我不看。”教导主任一听连忙摇头。连柳叶居士都能吓一跳的恐怖画面,他可不敢看,指不定看一眼就得吓的背过气去。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柳叶居士掐诀念咒,似是能感受受到打扰一般,霎时间校园里阴风阵阵,教导主任后颈直发凉,总觉得周围有无数的目光在死死的盯着他,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害怕的往柳叶居士那边挪了挪。
“就在刚才,我用柳叶打开阴阳眼仔细观瞧,我才发现法阵越发不稳固的原因。”风声呜咽,似百鬼啼鸣。
“是那些历代横死于这个诅咒之下的学生们。地府不收横死之人,他们的魂魄化作厉鬼,无时无刻不在攻击金光阵。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光阵就出现了裂缝。”
“那....他们就在这教学楼里面吗?”
柳叶居士瞟了眼教导主任:“何止教学楼里面,整条路上都是。”
呼!教导主任差点没吓昏过去。
“开玩笑的。”柳叶居士噗嗤一下乐了,“还没那么夸张呢。”
“哎呦我的妈诶,天师您这玩笑可开不得哟,我的心跳差点就停了。”教学主任一个劲的捶前心摸后背责怪道。
“抱歉。”柳叶居士脸上毫无歉意,“但你得尽快习惯这种被包围的恐惧。”他眉头紧促,又瞥了眼教导主任。
“虽然没有满街都是那么夸张,但你旁边确实站着一个。”
教导主任没有动静。
“.....您没在开玩笑?”
“你旁边真有一个。只是该怎么形容呢....”柳叶居士全然不顾几乎昏厥的教导主任。
“你旁边那位长得不像人也不像妖,虽说肯定是某种生物但这长得....也太寒碜了。”
他从没见过这种灵体——这怪物有点像猿猴,却如蟋蟀般匍匐在地,没有眼睛,浑身布满了耷拉下来的褶皱,那细长的前肢上大大张开的钩爪与他如异形脑袋一样的那满口的尖牙无不显露着他的致命和凶残。
这到底是什么?
“道长。”甜甜的女声在教学楼里响起,把柳叶居士惊出一身冷汗。
倒也不是因为这声音有多恐怖,而是因为这声音他异常的熟悉!
“你是来度化我们的吗?”柳叶居士惊恐的望着面前的满面笑容的女孩,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陌....飞华!”
佳佳背过手嫣然一笑:“真是难得呀,居士爷爷。五年了,几乎所有的修士都试图将我遗忘,只有您还记得我呢。”
“对。我当然记得你。”俗话说做贼心虚,柳叶居士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看她。
“我当然记得我们对你施下的暴行。多年来,我一直想对你和你叔叔说一声对不起....”他的声音颤抖着,“但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
教导主任彻底傻了。在他眼中,柳叶居士只是在和一团空气对话。
“我并不讨厌道士爷爷哦。”佳佳依旧笑着。
“因为无论是道士爷爷还是曾经那位大师父都是为了拯救世界嘛。”说话间,那恐怖的生物已然来到了佳佳身边,被她温柔的抚摸着。
“看,居士爷爷,这是我的好朋友莹莹,就是变成了这幅模样也很淘气呢。”柳叶居士的脸更白了。当年跟着师父去调查诅咒的时候,他亲眼见到过佳佳身边那个被亲昵的称呼为莹莹的短发女孩。
“难道说!”他猛的回过头去,发现类似的无形之怪在周遭数不胜数,“那些失踪的学生都变成了这种怪物吗?!”
“是因为「它」。”她的脸色逐渐阴沉。
“你真的以为将我奸杀后就能治住「它」吗?「它」不过是暂时沉寂了而已。而现在,「它」就要回来了。”
“「它」依附在谁的身上?!”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她咯咯的笑着,“啧啧....真期待你们的选择呢,是重复5年前的惨剧,让这悲哀的人间再苟活几年呢,还是干脆放手不干,结束这疯狂的轮回呢。”
“不会的!”他激动的走上前,试图抓住她的肩膀,“我绝不会再去重蹈那场残酷的暴行!也绝不会让这世界被黑暗吞噬!哪怕是豁出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是吗?”她笑道,“居士爷爷果然很有志气呢。”
“不过在那之前,你可得先逃过我叔叔的追杀才行哦。”
柳叶居士忽然间只觉肩头一热,回头看去,只见教导主任阴沉着脸色,之前放在案台上的桃木剑正扎在他的肩膀上,“啊呀!”他大叫一声,一拍肩膀紧跟着就将桃木剑打飞出去,翻身一滚拉开距离,肩膀上的血噗呲一下就喷了出来。
“你干什么?!”教导主任不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拾起桃木剑,一步步向他走来。
“前脚掌着地,后脚跟踮着.....这是鬼上身!”柳叶居士一看他的脚就发现了端倪。
“我真的不讨厌居士爷爷哦。”佳佳笑笑,身影逐渐消失。
“但是这些等待了多年替死鬼的冤魂会不会放过你,这可就说不定了。”
.....
黄雪莲的笑容令人不舒服到了极点。
坐在餐厅里,她什么也没点,只是托着腮微笑着看另外两个人吃饭。被如此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再好吃的饭菜也会变的难以下咽。
霍洪机械的将切下的一小块肋排放进嘴里,味如嚼蜡。
她盯着他看,他也盯着她看,如果不是两人一直在眨眼还以为是在办瞪眼比赛。南宫梦很无辜的被夹在二人中间,委屈的啃着超大号披萨。
这家餐厅是她指定的。本来昨天就吃过一回,霍洪觉得味道不好就不想再来光顾了,黄雪莲却一定要到这家餐厅来,自己却不点任何东西,光是看着两个人微笑,那扬起的嘴角自始至终就没放下过。
“吃啊。”她微笑道,“二位别顾及我这个电灯泡,该吃就吃该调情就调情,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呗。”
被你这么盯着能吃下去就见鬼了。霍洪心说。
“小姐,您还在生我气啊。”说话间南宫梦又干掉了一盒披萨,“别这么小孩子气了,找家正经餐厅去吃吧。”
“咳咳。”霍洪尴尬的咳嗽两声,“说这话前把披萨给我放下。两位小姐,别忘了最后都是我付钱。”
“我不饿。”她笑道,“我也没有生气。”
南宫梦抬腕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6点了,“小姐,今晚是9点的飞机,从这里去机场最少也要一个小时,我的建议是早去早——”
“反正你们就是要赶我走,对吧?”
黄雪莲的笑容突然不见了。霍洪识趣的停止的切肉的动作,南宫梦的脸上浮现一丝惊诧。
“我知道了。”她的表情恢复到了往日的冰冷。黄雪莲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帮我叫车,我马上出发。我先去....上个厕所。”说罢,她起身离席,匆匆离开了。
直到这时霍洪才察觉到,黄雪莲是真的生气了。
“我以为她只是说着玩。”
“诶....”南宫梦长叹一口气,“也别怪小姐这么孩子气。其实她啊,从来就没你见到的那么坚强。”
“你不去安慰她吗?如果她真的需要安慰的话。”
“不必了。”她摇了摇头,“让她一个人先静一静吧。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沉重了。”
在万众瞩目的一夜,一个婴儿呱呱坠地。这本该是一件喜事,但是随之而来的噩耗,却令兴高采烈的黄巢一下跌落到冰谷。
“对不起,门主.....我们尽力了。夫人没能挺过来。”
自幼丧母的黄雪莲在父亲严厉的教导下一天天长大,可结果非常明显了:她虽然聪明伶俐,却没有一个像样灵根,换言之她的天赋根本就不适合修真。
因为她糟糕的修为,除了黄巢和南宫梦以外,她的家族地位在天福门变得很低。以往看在黄巢面子上才给她一个正眼的同门修士越发不待见她。
没有朋友,没有温暖,只有冷眼和唾骂组成了她的童年。
他们说,她是克死母亲的扫把星。
他们说,她是让天福门血脉断绝的灾难。
他们说,她是一个废物。
一路走来,她被夺走的实在太多了太多了,如今到底还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她说不上来,就连父亲也不在人世,唯有南宫梦不离不弃的陪伴着她。
可现在,就连最后的,真正属于自己的管家,也要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保安给抢走了。
“什么啊....”她坐在马桶上,锁上隔间的门,低声啜泣着,“嫌我烦就直说啊....厌倦我了就赶紧走啊,干嘛还要摆出这么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啊.....”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走进了厕所。
“小姐。”南宫梦轻叩厕所的门。
“干嘛啊,当我不存在就好了,嫌我烦别理我就是了!”她喊的歇斯底里。
“霍洪已经回去了。我以后会适当和他保持距离的。我只想说.....”她顿了许久。
“您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您身边。”
霍洪站在厕所门口,心中五味陈杂。
他静静地听着南宫梦耐心的安慰和黄雪莲的啜泣。如果说当时自己没有逼死黄巢,黄雪莲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他并不能说自己有什么所谓的同情心。但他非常,非常清楚,那种被剥夺了一切,失去了一切的痛苦,甚至带着那份痛苦活着的煎熬。
黄巢是自找的。他强奸了佳佳,他必须死。
但是黄雪莲,无论他再如何想迁怒于她,他也会理智的提醒自己:黄雪莲不是加害者,而是被害者。
恍惚间他想起了曾经被自己拆毁的女机关人。她大声的质问着:“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我。”
你是加害者,我是被害者。
而现在....我成为了加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