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漾之起了一个大早,洗漱吃饭,这几天都没有安排,她只想回宿舍躺尸。
还没走进院子,就隐约听到喧哗声,黎漾之往里走。
“欸,生欢不必感激,竟对我行如此大礼!”一位手执染墨毛笔的郎君岔开着腿,伸手拦着袁生欢,俊俏的脸庞染着戏笑。
定睛一看,袁生欢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眼泪汪汪,“嘉木兄,使不得,使不得啊,我是求你不要落笔!”
“生欢?”黎漾之叫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
院子里的树叶教袁生欢和俞嘉树吵得烦躁不堪,这会儿总算消停下来,沙沙的反抗声渐隐。
袁生欢抱住怀里的扇子,以防俞嘉树偷袭,回头看是黎漾之,赶紧连爬带滚地冲黎漾之飞奔过去,就要给她一个熊抱。
“悠白救我!”
现在黎漾之在他眼里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身后生着金光,袁生欢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袁生欢来势太猛,银灯第一时间站到黎漾之面前,害怕黎漾之受不住袁生欢带来的冲力,把她扑倒了。
脚下生风,袁生欢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眼睁睁看着银灯站出来,而他整个人直接拍在银灯身上,然后被弹飞。
银灯下盘很稳,袁生欢则是遭殃,弹到地上滚了几圈,不可避免地吃了几口土,满嘴都是沙土味。
袁生欢吃痛一声,呸呸把嘴里的土吐出来,扶着头,痛得哎呦直叫唤。
俞嘉树无奈摇摇头,小跑过去扶起他,“没事吧?莽莽撞撞的,这一天天……”
拍了拍袁生欢的衣服,俞嘉树掸去他身上的泥土,又翻来覆去把前胸后背看了几遍,拉着他的手,查看手心有没有擦伤。
“我是要吃了你吗?跑这么快!”俞嘉树道。
“怎么样,没摔伤吧?”黎漾之也被吓了一跳,两步并三步跑上去查看袁生欢的情况。
“没,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悠白,你一定要救下我的扇子呀!”袁生欢抓紧黎漾之的手,急切地说道。
“呃,怎么了?”黎漾之抬眼偷看俞嘉树一眼,生欢啊,你可别给我拉仇恨。
“嘉木要给我的扇子题字,呜呜,这是我新买的扇子,用得上好的绢啊!”袁生欢委屈巴巴。
俞嘉树送开袁生欢,干咳两声,小声嘀咕:“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给你的扇子题字吗?”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的字那么烂啊!”袁生欢控诉。
提起从前那些惨遭俞嘉树毒手的扇子,袁生欢就抹一把辛酸泪,当年年幼无知,所有扇子都拿去给喜爱书法,但是字写得烂的不行的俞嘉树练手,他还拿着那些扇子上学赴宴,真是……
黎漾之看一眼俞嘉树,原来他就是袁生欢口里的那个九思台第一人,看这模样,也不太像是铁嘴啊……
顾及有外人在,俞嘉树掇拾一下自己的形象,生出几分疏离。
“俞嘉树,字嘉木。”俞嘉树正经地介绍道。
黎漾之也拱手道:“黎漾之,字悠白,杜衡先生管教的学生。”
“欸,悠白你昨天不是被‘毒太狠’叫过去了吗?他跟你说什么了呀?”袁生欢收敛自己的动作,话头一转,好奇地问她。
说到这里,黎漾之才无奈,“没什么,布置了一个课前作业,要是完不成,我就要被赶出书院!”
“什么课前作业?说不定我能帮帮你呢!”袁生欢八卦的心熊熊燃烧,点着了就扑不灭。
“把春风院的凌霓赎出来……”
“这倒是很符合杜太衡的风格。”俞嘉树点评。
“嗯?”黎漾之一个转音,“嘉木兄何出此言?”
“悠白啊,‘毒太狠’就是个疯子,他这样为难你,摆明了看不上你……”袁生欢对黎漾之给予深深的同情。
“生欢口无遮拦,黎郎君勿怪,只是杜太衡这个人做事太无章法,得罪不少人,但流野先生护佑,做学问确实有所建树,这些年都安然无恙,他向来喜爱为难人,疯起来谁都耐他不得。”俞嘉树解释,怕袁生欢说错话。
黎漾之突然想到她与杜衡之间的交锋,如果杜衡是一个疯狂的人,那他根本不惧怕她把他的事抖出来,说不定流野先生还会出面保下他。
就算皇帝真的有心要杀他,他在流野先生的保护下,逃到别国,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杜衡根本就是握住了她的死穴,如果她真的被揭穿了女身,黎家正得圣宠,她是长房长孙,一旦进入官场,她极有可能继承她爷爷的官职,那被揭穿的话,黎家就是欺君,一心打压旧士族的皇帝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黎家上下一个都跑不掉。
话虽这么说,但是杜衡也没有直接揭穿她的身份,而是威胁她一番,还把流野先生叫来了,而流野先生却想要保下她。
黎漾之隐隐觉得不太对,她之前笃定杜衡没真心想揭穿她,但特意设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真是看不穿他。
在这里听到俞嘉树的评价,万一杜衡是猫捉老鼠的心态,太闲了,玩玩儿游戏,那她不是白搞吗?
另一种设想,如果杜衡是有意试探,看她的能力,或许赎人是有突破点,但要她自己来找,她得拿到过关的金钥匙。
黎漾之有点头疼,杜衡真是高估她了。
“这样吧,悠白,明日我们都空闲,我和嘉木陪你一起去会会那个凌霓!”袁生欢出声。
“那多谢生欢和嘉木兄了。”黎漾之打散思绪,笑着说。
黎漾之回自己的房间,大大咧咧地倒在床上,脑袋放空。
杜衡要揭穿她的真实身份……
等等!
一道灵光闪过,黎漾之猛地翻开眼皮,杜衡怎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只有她母亲和画船,画船忠心耿耿,不会外泄这个秘密,可……杜衡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等在她刚来书院这个时候……
黎漾之细思极恐,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个杜衡不简单,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或许……这就是他和流野先生特意设下的局。
但绕这么一大圈,就为设计她?还是说借她来攻击黎家!
难道是黎家的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