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万念俱灭
“晴儿……”霍政衡仿佛要说什么?却只唤了她的名字,隐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窗口走去。
烟雨凄迷,令人伤心断肠。而今夜之事绝非他的错误,他是绝不会说抱歉的!该道歉的是她,若非被她的所做所为惹恼了,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政衡!”望着对方颓然而立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唤出声来。
她需要跟弟弟解释吗?她很在乎他吗?霍政戡感觉到怀中这女人几乎想冲上去,拉住他。芷晴啊芷晴,你心里到底在乎那个男人吗?
“不要喊我!算了吧……我原本就不该妄想你会爱上我。你心里早已有了哥哥,对我……怎么可能呢?”他早该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战胜哥哥,从小到大作为一个陪衬的角色,哪里会有人在乎他呢?
大皇子石韬在密函中奏报:太子石宣对皇帝大兴土木建造甘露殿之事颇有微词。前日在朝堂之上振臂一呼,一些自视忠良的前朝老臣便跟风应和,欲拼死上表劝君停建甘露殿。石宣自以为是太子,对石韬建殿之事横加阻挠。见甘露殿梁长九丈,心中愤怒异常,硬说石韬造出这样的图模是顾意压他这个太子,一怒之下令人杀死工匠,截去大梁。
石遂将此密函反复看了几遍,微红的双眼半眯,透出噬血的寒光。愤而提笔写下一道密旨,五百里加急送予长子石韬。
“嫣然,洛阳之行要另择吉日了。朝中出了大事,朕需即刻返回邺城!”
出了什么大事啊?石遂的脸色看上去吓死人。顺了顺衣襟,在他身边坐下来,小心翼翼的问到:“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哦。”
石遂长出一口气,依旧板着面孔,低沉的说到:“京城密奏,太子谋反!”
谋反?很大的罪呢!“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不是活腻了吧?
“爱妃不要问太多,只要体谅朕的苦衷就好了。说好带你回洛阳省亲的,这样一来,又要等上一年半载了。出了这等大事,朝中局势动荡,京中各方力量都在翘首观望!处置了太子之后,又将是一场肃清政敌的血雨腥风!”将肩上滚着貂缘的锦袍取下,披在她肩上,举重若轻的解释到。
“不是真的要杀了太子吧?他可是你的亲儿子耶!怎么下得去手呢?”人常说虎毒不食子,莫非他比老虎还残忍吗?
“爱妃不知,朕若不杀他,他就要杀朕了!”他石遂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当初他侥幸逃脱灭门之灾,一怒之下起兵弑杀了先皇。如今,他的报应到了!他一心栽培的太子石宣居然也要谋反了!
“那还等什么?不如连夜就走吧。石遂,你传令吧,我马上就收拾好了!”她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催着他起程。
看着她忙忙活活收拾东西的样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忽然间好感动……
走上前去,轻轻揽过她的身子,情真意切的承诺到:“爱妃,难得你能深明大意。待回京平定了叛乱,朕定立你为后!”
皇后?母仪天下?就凭她?他可真抬举她!“算了吧,石遂,你看我象吗?”他眼睛一定有毛病,不知他需要副眼镜吗?
“总之,朕许你与朕做对结发夫妻就是了!”帝王女人无数,正妻却只有一个,不然怎能体现出皇后的尊贵呢?
高兴到是高兴,可她忽然有了个疑问,“那夔皇后往哪儿放啊?”明明记得他在皇宫里已经有一个老婆了嘛!
“夔皇后是太子生母,太子谋反,她能不被牵连吗?”不想再多讲,拍了拍她圆润的肩膀,转身出了厢房,传令伴驾仪仗连夜起程回宫。
石遂密旨,命石韬将甘露殿大梁加长到十丈。石宣得知后,义愤填膺。随以石韬的国邑作酬劳买凶谋杀石韬,并纠结党羽,武装东宫侍卫预谋弑父夺权!
窗外朔风萧瑟,儒雅飘逸的石闵面容清朗坐在灯下悠然抚琴。梦儿,这曲《燕歌行》你可听到了吗?寒冬过后,就是那暴君的死期!“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遥想当年,梦儿在石遂的太子府上终日伤心断肠,只能以这阙伤感的乐府慰藉相思。她一心想助他继承大统,早日将她放出牢笼,只可惜天不遂愿,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梦儿,事隔多年,你人在何方,可知本王残灯孤坐,夜夜凄凉?
“王爷,出大事了!大皇子带着御林军围剿东宫,将太子就地正法了!”
什么?琴弦砰的一声断裂,石闵心中不由一惊。他处心积虑激起的父子之争就这样轻易落空了吗?石遂,我绝不会就此罢休的!一计未成,一计又生……
次日早朝,石遂玄袍加身神色阴郁,周身杀气腾腾,早早端坐于朝堂之上,坐等上朝议事的群臣。
大殿内鸦雀无声,掉根针都能听的到。太子谋反被诸,当朝天子震怒,谁人若在此时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难保不被当做犯上作乱的同党诛杀九族!
经历了长久的无声压抑,石遂广袖一挥,终于沉沉开口:“启泰,宣旨!”
圣旨的内容不禁让左右群臣两股瑟瑟,胆寒心惊。石遂下令诛杀石宣妻室子弟二十九口,参与谋反的三百部下及宦官五十人全部处以车裂极刑,东宫侍卫谪配梁州。夔皇后被废,发配军前为奴。大都督夔安革职查办,黥刑肃边。
“诸位卿家,还有他事要奏吗?”石遂嘴角下沉,面色阴冷,“石闵?”他故意针对皇弟这样问。
“臣弟无本要奏!”心里纵有千般怨气,此时也断不能与石遂对抗。心字头上一把刀—忍!
“太子策反牵连夔后被废,六宫无主。朕欲立新后,众卿以为如何?”石遂浓眉一挑,唇边扬起一抹奸佞的浅笑。
“儿臣以为,皇后之人选当择贤而立,唯才德兼备者方可母仪天下!”讲话的是皇长子石韬。石宣被杀,东宫之位应该离他不远了。
这小子的意思是立他母亲姚淑仪吗?他舅舅姚弋到还算是功勋卓著,可她母亲?唉,他几乎都忘记她长什么样了。他做太子时宠幸过的妾室,如今至少已有十年没再临幸了。
“皇长子所言极是!”群臣伏地,跟着附和。
“陛下,臣弟以为,这皇后人选非段淑妃莫数!”天子的心意不是明摆着吗?终日被那狐媚妖姬弄得云里雾里,那座劳民伤财的甘露殿就是证据!
“呵呵……皇弟的意思,容朕再想想吧!”石闵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拍起他的马屁了,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散朝之后,石韬趾高气昂的自叔父石闵面前走过,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轻蔑的嗤之以鼻。叔父举荐段妃为后,分明是想拆他的台。若是段妃做了皇后,将来生了皇子,子凭母贵,那还了得?就算他暂时坐上了东宫之位,不也是如坐针毡吗?
“大皇子是在怨恨本王吗?”石闵横眉冷对,沉着发问。
“叔父权倾四方,侄儿怎么敢呢?”石韬对眼前这位一直没什么好印象,对方一向是维护太子石宣的。并且,他一直觉得这家伙对于江山社稷素有野心。
“大皇子还是不要妄想东宫之位了,免得步了石宣的后尘!宫内传言,那段淑妃已怀有身孕。如是本王以为,皇后之位已是毫无悬念了!”
“段淑妃怀上龙种了?叔父此言不虚吗?”他怎么不知道?这家伙的消息真这么灵通吗?果然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哼!本王会拿这种事情与你开玩笑吗?”石闵抛下这句话,瞥了对方一眼便匆匆离去。
“淑妃呢?”对于段嫣然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踪,石遂渐渐感到习以为常。望着跪在地上的婢女无奈的询问到。
“回禀陛下,淑妃一大早去了太医院。”
怎么,她身体不适吗?即使如此,也不必亲自去吧,叫人传太医来尚阳宫就是了。眉心一皱,疑惑的问到:“所为何事?”
“陛下恕罪,奴婢不知!”婢女满目惶恐,连连磕头。
“来人啊,摆驾太医院!”他非常想知道,那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寝宫内忽然传来启泰惊恐不安的娘娘腔:“岂禀陛下,出大事了!太医院……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就快被淑妃娘娘给逼死了!”
什么?她逼迫太医做什么?注视着摊跪于地上的启泰,暴躁的问到:“说,那些太医如何冒犯娘娘了?”她调皮是调皮了一点,可性子还算随和。虽得宠幸,却向来不会问罪杀人的。
“娘娘……娘娘她……”启泰一口气没上来,瘫倒在地晕了过去。这种事谁有胆量对陛下说?他这做下人的不装死怎么行呢!
石遂直觉出了大事,三步并做两步,登乘步辇直奔太医院。
段嫣然啊段嫣然,他一时不在,她就要捅出乱子吗?她去太医院干什么呢?莫非是去找什么药吗?想来找药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何故非要把一群太医都给逼死呢?唉……
忽然想起她前日说过的话:“非得生吗?”,“人家只是觉得自己还小嘛!”……不会吧?
天杀的!她若真干出什么混帐事来,他无论如何都饶不了她!
暗夜无声,三人在病房里合衣将就了一夜。秋芷晴环抱双膝蜷缩于床头,霍政戡牵着她的手仰靠在床边的沙发上,霍政衡伸展开身体占领了她脚下的一方病床。
“住院楼锁门清场时,你在哪里?”霍政戡没看弟弟,懒懒问到。又是一夜没睡,头疼得象要裂开。
“呵……我还想问你呢!”霍政衡用力抻了个拦腰,带搭不理。
“我去找过护士。”他觉得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医院有规定可以留下一人陪侍。弟弟既然离开了,他留下来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我知道,是那护士告诉我的。”他当时下楼去了洗手间,想等哥哥离开后再出现。可惜护士告诉他已经有人签名陪侍了,别无他法,只能使钱。事实证明人性都是阴暗的,即使白衣天使也不例外。
“贿赂吗?这到是你的强项!”他不屑的嗤笑出声,眼下竞争的那桩工程更是突显弟弟这门看家本领!
“不必赞美我,暗暗佩服就好了!”他们二人在取得项目的操作方式上有所差别,他有自己办事的风格,不需要哥哥来品头论足。“晴儿……昨晚……别怪我!”仰视与他同睡一张床,却在远处靠墙蜷坐的秋芷晴,这已算是最大的让步了。昨晚怎么会那么冲动呢?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火!
“是我不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憋了很久的歉意脱口而出,自知失言,话刚讲完便慌忙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霍政戡。
听到她的话,霍政戡猛然睁开眼。看他做什么?怕他怪她吗?知道他会怨她,为什么还要说呢?注视她的目光骤然变得冷冷的。
“哥哥这么小气吗?你那种眼神会吓坏她的!”
“关你屁事!”他恶狠狠的瞄了霍政衡一眼,粗暴的呵斥到。
“哥哥千万别忘了,她同时也属于我!”正是如此,他霍政衡怎样折磨她都不为过,其他人想欺负她可就不行了,其中也包括哥哥。
同时?怎么会是同时呢?她记得霍政衡前些日子还说,绝不能同时属于他们两个!
“同时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咱们俩能同时拥有她吗?”霍政戡面无表情,不知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政戡!”这怎么可以?秋芷晴慌乱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们怎么能同时占有她呢?天啊,他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吗!
“芷晴,坦白告诉我,若真是如此,你觉得委屈吗?”自己疯了吗?怎么会这样问她?就因为她对弟弟念念不忘吗?可恶!他是想以此来惩罚她吧?霍政戡的脑海中莫名冒出一连串卑劣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政戡……你不该这么问的……”殊不知这比亲手杀死她还残忍!滚烫的泪水在眼中晃动,固执的不肯落下。她心许了他,可他当她是什么呀?先后失身他们两个已经是她的不幸了,难道还要“同时”吗?他怎么能那样问呢,故意伤害她吗?她在他心目中,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罢了!
狠狠中伤了她,这下他满意了?他脑袋有毛病吗?非得这样报复她!霍政戡啊,怪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她做为婊子的过去能轻易翻过去吗?即使爱她又如何?能娶个妓女做太太吗?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将她留在身边金屋藏娇罢了!何必,何必太在乎呢?要是没记错,他最近已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强忍住阵阵心疼,坚决不肯哄她,起身整理着衣衫,低落的走向房门:“弟弟的建议我会考虑的。现在,我得去公司了!”
霍政戡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秋芷晴微微颤抖着,眼泪瞬间落下。霍政衡对她身体的摧残,远没有他这番举动来的伤人。杀她一次还不够吗?非要将她救活,再杀一次吗?他把她送走的一刻已经要了她的命,她成了他弟弟的女人,他何必又来纠缠她?恨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拒绝他啊?
“伤心了?舍不得?”霍政衡扬起一抹邪佞的笑容,以指尖轻抬她的下巴,幽幽嘲讽到。这就是爱上他哥哥的下场,那家伙心高气傲,什么时候真正在乎过别人的感受?怪她出身太卑贱,一个垃圾家庭……哼哼……哥哥对于身边的女人实在是太挑剔了!
“你要说什么就尽管说吧,不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