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有人听到了动静,不一会儿,阿宁便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听这脚步声,应该是刚刚那人又来了。
阿宁听到桌子上有动静,那人应该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了,他蹲下来扶阿宁,阿宁此刻能忍住自己的坏脾气,不至于对他出手,但是顺势将他的手甩开。阿宁不知道他什么反映,阿娘也顾不上他有什么反应了,阿宁只知道我自己变了,变得这般狭隘、无礼、刻薄……
阿宁听到旁边有声音,这声音听着应该是将旁边的杂物移开的声音。这人竟这般大方,自己这般待他,他竟然还帮着自己,惭愧涌上心头。阿宁想对他表示感谢,可是阿宁说不出来,更是有些苦恼。阿宁手向前方摸去,前方应该是一个凳子,阿宁自己扶着坐上去。
那人看着这般倔强的姑娘,一时之间有些头疼,看着桌子上的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姑娘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吃东西了,该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已经许久未进食了,不如先吃点东西?”
也对,若他说的是实话,阿宁昏迷了半年,自是好久都没有进食了,亦或者说是不能正常的进食。可阿宁以前是好多东西都不能吃的,现在能吃吗?不过也没关系,白白多活了几个月,吃出问题就吃出问题吧!也不知道那人送来的是什么,希望不错吧!
阿宁点了点头,也确实是有些饿了。那人将勺子放在阿宁手上,顺便指引阿宁碗的方向。在那人的指引下,阿宁找到了碗,随即用手扶着碗,用勺子吃了一口,这应该是小米粥,不过和阿宁以前吃的小米粥不一样,带着一股甜味。
阿宁在思虑这是什么,那人见状,知晓这姑娘在狐疑什么了,咸味的粥比比皆是,可这甜粥的确是少见。可是,这姑娘若是爱吃冰糖葫芦的话,应该不会不喜欢甜粥的,开口道:“姑娘久未进食,应当吃一些清淡的。再加上嘴巴有些苦味,故加了一点糖,可是不合口味?”
原是甜粥,阿宁之前未曾喝过,阿宁再喝了一口小米粥,摇了摇头,表示符合自己的口味,道:“先生思虑周详,多谢。”
那人怔住,这姑娘刚刚还那么不同人亲近的模样,此刻竟然在说谢谢,顿了一会儿道:“姑娘觉得还行,那便好。”那人便不再说话了。
而阿宁吃自己的粥,也不想多说什么。此时,阿宁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是自己感觉这人对我没有企图,谁会对一个当时即将死亡的的人有企图呢?然后费了诸多心思只为救治一人?阿宁自是做不到这般了。
过了一会儿,阿宁吃完了小米粥,我将碗勺放下,呆坐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阿宁对那人抱有一丝歉意,不止是因为刚刚的粥,还有之前的那一掌,阿宁淡淡道:“多谢先生的粥,是先生救的我吗?”
那人语气平稳,但总感觉是提前练习的,阿宁感觉太刻意了些。先生道:“不是我救的姑娘,是有一人将你托付给我的。”
是的,在阿宁使用兰铃石的时候,阿宁感知身旁有一人,是那人陪着自己一起跳下了无涯之巅,然而自己现在在这里,那人又在哪里呢?那人是谁,阿宁没有半分头绪。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阿宁希望那个人也是活着的。
阿宁试探性问道:“先生,那你认识那个人吗?”
先生忍着地思考了这个问题,该承认那人是自己吗?随即摇摇头,自己不打算告诉她了,最后眼神坚定地回答道:“姑娘,那人将你托付于我,并给了我一些银两,用来付姑娘的吃穿用度。并未对我多说什么,想必也是不想让姑娘知道他是谁。”
阿宁听着有点懵,毕竟很烧脑,在江湖中,阿宁可没有认识这种有钱又有地位的朋友。能解阿宁身上的毒,想必是一奇人,而解毒所需要的银两也是极大的。听这人的语气,这位先生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了?那谁能告诉我救我的人是谁呢?
阿宁叹了一口气,亦有些失望,难不成是找不到那人了吗?阿宁继续问道:“那个人之后有来过吗?”
阿宁也只是这样一说,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因着从先生的语气来看,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告知自己他是谁?
先生注视着阿宁的容颜,她是真的不打算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摇摇头,微微有些失望,但是不后悔。可这些都是自己选择的,甚至是没有失望的资格,无奈道:“自从那人将姑娘送过来,便再也没来过。”
……
真是尴尬,别人用了那多心血救阿宁性命,可阿宁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关键的问题是先生说那人未曾来过,那是何道理了?
阿宁站起来想打量一下这里,可是阿宁站起身来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眼睛瞎了,打量不成,只得又坐下去。阿宁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的健忘罢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呢?眼睛不能看,嘴巴能问吧!阿宁问道:“这里有什么人?”
先生脱口而出地回答道:“这是文绿阁,除了姑娘,我,还有一名侍女——昔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饶是眼前的姑娘知晓,也没有什么影响的。因此,这不必骗她。
文绿阁,阿宁心中疑惑,这名字倒是挺文艺范的,但是之前确实没有听过,想必也不是江湖之中的地方罢了。这里的人加上阿宁,也只有三个人,更是疑惑,心想这位先生也没必要骗我。
阿宁也没有什么能问出来的东西了,久躺之下身子有些发软,想到处走动一下,对着先生道:“我想出去走一走。”
先生柔声道:“好。”
先生唤来昔然,也就是除了他们俩之外的第三人,不过这位先生倒是极为细致,知晓男女不便,让旁人陪着我到处转转,阿宁心生感激。
昔然进门问道:“公子,叫我何事?”
公子,为何是公子,难道不应该是先生吗?阿宁虽是疑问,但是未曾说什么!
先生看着昔然,吩咐道:“昔然,姑娘想出去走一走,你带她出去转一转吧!”
昔然面色有些凝重,公子在这里已经耗费了很长的时间了,但是公子向来是不会听从自己的,随即回答道:“好的,公子。”
昔然手搀扶着阿宁,这样的动作,若是男女合作,定然会有些暧昧的。昔然嘴里喊道的公子,应当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昔然将阿宁带出房门,先生若说阿宁昏迷了半年,现在正是暑末秋初,这时又是正午,应该有一些燥热。只是这里的树木极多,未曾感觉到秋老虎的气息。阿宁在长廊的转口处停下,这里的风从走廊吹过来,格外大,让人凉爽不已。当然,更为重要的是,阿宁感知自己的脑袋清晰了很多。
昔然觉察到身旁的人停下了脚步,自己也停下脚步,然后放下搀扶着身旁的姑娘的手,陪那位姑娘站着。
阿宁想着,此刻应该说句话,想告知昔然自己只想待一会儿,对昔然道:“昔然姑娘,这里的风格外大,我想吹吹风。”
昔然不由得一愣,这姑娘刚刚不是还打伤了公子吗?怎么此刻竟这般乖顺了?希然想着今后可有大把的时间了解身边的那位姑娘,笑道:“知道了,姑娘,这里有石凳,我先扶姑娘过去坐着。”
阿宁点点头,表示同意,久站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昔然再次搀扶着阿宁的手,将阿宁扶到石凳处,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阿宁坐下来,昔然姑娘也是一位细心之人呢!等阿宁坐下来,还没缓过神来,昔然姑娘道:“姑娘,我去拿一些点心和茶水。”
阿宁微微点点头,有些不适应这般被细致地照顾着,因着,之前几乎未曾有过这种待遇了,轻声道:“知道了。”
阿宁独自一人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倒也没有胡思乱想,有一丝惬意,说不清道不明的惬意。这应该和阿宁在独幽谷的日子差不多,但是那时候阿宁有期盼,有不解,现在反倒是豁达了,不再想那些事情了,只是享受着这凉爽的风而已。
这大自然的一切皆是赏赐,现如今自己已然大好,可不容继续错过这些。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不一会儿,阿宁便听到了脚步声,应该是昔然过来了,石桌上明显有放东西的声音,应该是昔然拿了点心和茶水,然后放在石桌上。阿宁此刻有一丝歉意,她算得了什么呢?竟然能得到昔然姑娘如此悉心的照料,对昔然轻声道:“谢谢。”
这一句谢谢是阿宁真心实意说的,她也想同刚刚的那位先生,不,是公子说的,可是有些说不出来。她已然习惯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了,对有些人有着本能的防备心。
有一阵轻盈的笑声,昔然道:“姑娘客气了。”
这位姑娘也太实诚了,怎么这般刻意,且小心翼翼呢?当然,眼前这般漂亮的姑娘,眼睛是如何瞎的,昔然很是好奇,但是也深知不该多问。公子自是不必说,他不会说的。而眼前的姑娘已然眼瞎了,再回想这些让自己眼瞎的事情,未免太残忍了。这样残忍的事情,阿宁自是做不出来了。
阿宁不再说话,阿宁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多年的习惯使然,阿宁习惯一个人独处了。只是现在的眼睛瞎了,多少有些不便而已。
过了一会儿,阿宁察觉昔然从身后退去,但阿宁也没有说什么。阿宁本没有使唤人的习惯,眼睛瞎了之后,确实需要别人的帮助,可是阿宁依旧没有使唤人的习惯。眼睛瞎了,这已经是事实了,自己得想办法克服,老是依赖旁人也不是一回事情。既是克服,就必得从现在做起。
阿宁伸手去拿杯子喝水,可还没喝到水,就弄倒了杯子。或许是杯子与桌子相碰的声音,引来了那位先生,亦或者那位公子就在这里。但无论是哪一种,那位公子走过来了,倒了一杯水,顺便递给阿宁。
阿宁伸手接过杯子,是因着她真的想喝水,若是想喝水而因着这人是那位公子递过来而不喝的话,未免太矫情了些,阿宁轻声道:“谢谢。”
当然,阿宁说这句话也是真心实意的,他们也是真的照顾了这个瞎子许久了。
那位公子蹙了蹙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了,这位姑娘应该是想通了吧!那位公子随意道:“不客气。”
那位公子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说一句不客气的,饶是他费劲心力地救了眼前的这位姑娘,他也不愿承认一般!
若是旁人,会觉得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可阿宁自小就是这样生活的,可没有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就觉得尴尬,更没有因为那位公子突然出现就觉着尴尬了。向来是旁人尴尬旁人的,与阿宁自己何干!
阿宁低头喝水,喝完水之后,将水杯放在桌子上。阿宁在这里坐了片刻,因着阿宁眼睛看不到,实在是无事,便想回房间了。可是阿宁不太熟悉这里的路程,刚刚的路只走了一遍,阿宁并不太确定返回的路线,阿宁问道:“昔然在吗?”
阿宁还是不能接受这位先生扶着我回到房间,即使阿宁未曾接受世俗那般传统到骨子里的传统观念,但阿宁自是不喜除了楚殇之外的男子打交道。
公子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姑娘还是不太习惯自己,要不然也不会仅仅因着男女有别,就将自己拒之于门外了,回答道:“不在,我去帮你喊过来。”
阿宁点点头。毕竟,阿宁的言外之意尽显,她需要的是昔然,而不是身边的公子。尽管阿宁内心有些羞愧,但是也仅仅是羞愧,并不打算做任何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