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鲁再次见到了银针。
“很遗憾,你们的人民屈服了。”银针说。
“那只是一少部分人罢了。”斯特鲁说,“地球同盟绝不投降。”
“对我们来说,那确实是一少部分人。但对于你们和人类而言,如果你认为1402301人是少数的话,很显然你是说谎了。不过如果你们想让这个数字少一点的话,倒是还有一个办法。”银针说。
“什么?”斯特鲁看着这个还有3000米的高塔,问。
“将他们全杀了。”银针说。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会说服他们一致对外。”斯特鲁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很有底气。要是在在一百年前,他极有可能真的会将那些叛徒全都除掉。
“如果我们让那1402301人和你们作对,你们就不会心慈手软了。”银针说。
“他们既然懦弱到这种地步,就不可能和我们作对。”
“那是你的看法。”银针说。
斯特鲁静静地看着银针,不知道它到底想说什么。眼前的银针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斯特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改变,而且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居然有点像莫比乌斯了。当他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情绪就变得有些紧张不安起来。
“斯特鲁元首,你怎么了?”银针问。
“没什么,我今天来原本想和你们休战的,现在看来我又白跑一趟了。”斯特鲁说。
“确实,我们还以为你是来投降的。”
斯特鲁转身朝远处走去,带着落寞的背影。
然而,虽然银针文明说要继续发动战争,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它们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地球同盟和地球网城也识趣地停止了进攻,双方进入了停火阶段。
这对人类和静星人来说当然是好事,因为他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们开始揣测银针文明的意图,预测它们接下来的举动。
有人说银针文明一定是良心发现了,它们决定和人类和平共处了。赞同这种看法的人很多,因为人们在主观上非常愿意相信银针文明会放过人类这样的弱者。人类相信道德准则普遍存在于整个宇宙,它总会在关键时刻起到约束的作用。当然也有人认为这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银针文明应该是发现了新的行星,它们决定离开地球了。赞同这种观点的人认为,银针文明自始至终都在进行一场无用的战争。它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让地球人屈服而发动战争;何况宇宙中适合它们生存的星球很多,它们也没有必要非得攻占地球。反对的一方则认为这是以人类的思维去分析问题的,这种分析的价值并不大。
第三种观点则认为银针文明受到了来自更高级文明的威胁,这种威胁让它们不得不放弃攻击地球。这种观点之所以会冒出来,完全是因为天空里出现的异象。那条红色光带和那些彩色水晶飞船是他们唯一引用并且也是引用次数最多的例证。他们相信那个神秘而强大的文明出于某种原因对银针文明发出了警告。
持“道德说”的人在这时再次站了出来,他们中一部分认为这一定是神秘文明用道德准则打压了他们。反对“道德说”的人则认为这已经不属于道德的范畴了……
他们就这样争论了好几天,最终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后来人们便不再揣测了,因为他们意识到除非银针文明自己说出原因来,否则他们所有的猜测也只是猜测。
这样过去了7天之后,人们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银针还在,它们停留在各处城市中的武器也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然而它们安静地停留在那里,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斯特鲁和地球同盟中的一部分将领建议对银针文明发动攻击,他们认为银针是银针文明的控制核心。如果能够趁它们松懈之时摧毁它的话,对方必然失败。这是他们从4号舰得到的启示,4号舰上银针的控制核心正是4号舰本体。
地球同盟并没有同意他们的主张。在当天晚上的时候,斯特鲁带领这些人私自行动了。“斯特鲁元首,或许我们应该再等等。”一名军人说。
“为什么?”斯特鲁问。
“地球同盟已经动心了,他们迟早会采用我们提出的策略。”
“要是等银针文明反应过来,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斯特鲁问。
那时他们将不会有任何机会,这种最基本的常识谁都明白。
凌晨三点的时候,斯特鲁带领的战机群从贵州出发,并在1分钟后抵达了银针上空。从空中看去,那座高塔像极了一根针。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矗立在天地间,稳固而高傲。在过去的几年里,银针都会散发出强烈的银色光芒,然而此时的它却暗淡了不少。
“斯特鲁将军,是否发动攻击?”
斯特鲁看着这个略显衰败的高塔,点了点头。这是人类战机第一次近距离靠近高塔,斯特鲁的心里也没有底。他原本以为他们会和银针文明经历一场恶战,然而那些并没有发生。
1号战机向银针高塔投掷了1枚反物质弹,这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击,但也不单单只是试探。如果静星文明没有反抗的话,它足以摧毁银针了。
反物质弹距离高塔越来越近,虽然它很不起眼,但此时却是斯特鲁全部的希望。但就在反物质弹接触到银针高塔的时候,它消失了。
“继续攻击!”斯特鲁看着那个诡异的场面,说。
几十枚反物质弹朝高塔袭去,但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所有的反物质弹都全消失了,就像被吸收了一般。
斯特鲁看着银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如果反物质弹都没办法摧毁它的话,人类真的束手无策了。
“斯特鲁元首,我很佩服你的勇气。”银针接通了斯特鲁所在的战机的信号。
这是银针这几天以后第一次和外界联系,它的声音和以往一般深沉而厚重。
“谢谢夸奖,不过我对自己很失望。”斯特鲁看着脚下的高塔,说。
“我原本打算去找你这个老朋友的,但现在倒不必跑这一趟了。”银针说,“所以我决定和你们谈谈,顺便和你们道个别。”
“怎么?”斯特鲁笑了起来,“你想杀就杀,别说那些没用的。”
“你们不用用这种仇视的态度来和我们说话,我们不会再去杀害任何一个人了。”银针说。
斯特鲁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银针说,“我叫银针,这是展桐博士给我取的名字。我是银针文明在地球的代表,我们来自巴纳德b,按照地球时我们的文明有八十多亿年的发展史。”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早就说过了。”斯特鲁说。
银针想了想,决定告诉他们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银针出生在500年前,它开始有意识地观察世界的时候,长老正站在它身边看着它。
“你是谁?”银针一边贪婪地观察着世界,一边问。
“我是你,你也是我。”长老说。
银针试图看到自己的模样,可它失败了。除了能看到眼前无限辽阔的世界和面前的长老,它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我和你长得一样是吗?”银针问。
“对,不过我们最新的理论认为我们或许长得并不相同,你看到的只是我们的侧面,我也一样。我们真正的样子应该有细微的差别。”长老说。
“那你为什么说我是你,你也是我?”银针问。
“因为我们的个体并不重要,我们崇尚集体智慧。”长老说。
银针若有所思,不过它还是不太懂。它对长老的话并不感兴趣,它只喜欢那个辽阔无边的世界。银针开始挪动身体,朝某个方向走去。长老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银针问。
“我只陪你一小会。”长老说,“要不了多久我就必须离开你了。”
“为什么?”银针好奇地问。
“因为你一出生我就得死,这是无法避免的。”长老说,“我们有稳定的种群数量,而且无法打破。”
“为什么?”
“到了前面你就知道了。”长老说。
长老走在了前面,银针忙走在了它侧旁,这样它就能看到更多的世界而不被挡住了。这个辽阔的世界让它感到震撼,不过在前方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银色的建筑,它占领无边无际的远方,阻断了它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