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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埋伏

洛阳北郊,某荒野小道,一场赛马大戏正在上演。

项青苦不堪言,带着刘璋拼命在逃,而屯骑校尉鲍信拼命在追。

可眼见白公子愈跑愈乏,速度已大不如前,而身后鲍信所领数骑铁骑渐渐追至,似乎还在吆喝不停,他不由脸露惊慌,心里大骂刘璋这个坑货,眼下该如何是好?

再勉强逃了一阵,当看清鲍信确实只引了数骑前来时,他虽感诧异,但也心下稍宽。心疼白公子已超速跑了太久,索性将缰绳一拉,白公子昂首一嘶刹住马步,他横枪立马反客为主,拦住了鲍信众骑去路。

“兄长你这是……”身后刘璋幽幽出声询问。

他不予理会,反手将半死不活的刘璋从身后提至身前,作出挟持姿态,低声道,“切记莫要出声!”

刘璋赶紧闭上嘴巴。

当下既有“人质”在手,他自然还是以不生刀戈为先,历史上这鲍信并不是莽夫,倘拿刘璋为质,向其陈说利害,未必就不是上策。

不消片刻,眼见鲍信带着那数骑悍骑转眼及至,项青将龙崖枪尖向地面压低,于马上扬声道,“将军去而复返,这是何故?”

鲍信勒揽缰绳道,“小兄弟切莫误会,鲍信此来并无意冒犯!”

项青奇了,眼中一亮,问道,“何意?”

鲍信正色道,“尚才军中耳目众多,不方便说话,故在下寻机折返,此来只为问小兄弟一个问题!”

呼,原来只是刚才例行检查时忘了盘问某个问题?

他松了口气,道,“将军请问即是。”

“可容在下先见一位朋友?”鲍信却是客气相询,想这厮贵为屯骑校尉,却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项青不由心生好感,道,“请。”

鲍信这才于马上冲刘璋以礼道,“刘公子,许久不见,令尊宗正大人可还安好?”

瞧瞧,果然是认出来了!

摊在项青怀里的刘璋闻言,象征性拱了拱手,萎靡不振道,“谢将军挂怀,家父一切安康,倒是本公子眼下身体有些欠恙,失礼之处,还望将军莫要怪责!”

话毕可怜巴巴拿眼望向鲍信数骑,只盼着这位屯骑校尉能懂他心思,能善解人意遣部下将他送回洛阳。

再这样跟着兄长走下去,他怕不是要将小命都搭在这荒郊野地里。可偏奈何他脸薄心善,此等贪生怕死之念,他实在羞于向兄长企口。

鲍信也确实注意到了刘璋的望穿秋水,当下诧异向项青道,“刘公子这是?”

项青微微思衬,心想若如实相告,可刘璋怎么着也贵为堂堂皇室子弟,若让这些军中糙汉知道皇室子弟竟不善骑马,必当藐视与嘲笑。而刘璋脸皮薄,岂不伤了自尊?

便付与一笑道,“大概是吃坏了肚子,不碍事!”

刘璋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将军的问题是?”昏过去便好办了,项青回归正题。

鲍信马上抱了个拳,脸色变得凝重,问道,“请小兄弟如实相告,你就是项大人膝下之子项青?”

他并没有回答,有些犹豫。心想这莫不是钓鱼执法?

鲍信知他所虑,道,“所来皆鲍信亲信,公子但说无妨。”

再细想这鲍信若心有歹念,早就可以擒下他,又何至于此?况且鲍信应该早就已知晓他身份,只是兀自还有些不敢相信罢了。念及此,他便也大方承认了,“不错,小子正是项青。”

此言既出,看得出鲍信眼中满是惊讶,似乎还带着些许激动与喜色?

最让项青意外的是,这鲍信竟慌不迭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原来真是公子!公子请受鲍信一拜!”

其身后数骑亦是下马拜倒。

这突来变故,项青吓了一跳,慌忙搁下刘璋,亦是快速下马手扶上前道,“将军这是作甚?项青深受不起,快快起身!”

鲍信掩面道,“公子有所不知,令尊项大人之于鲍信,有知遇再造之恩。今幸遇公子,焉能不拜!”

还有这等事?他眼露惊喜。

虽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个知遇再造之恩,但见鲍信这番激动模样,看来他这个便宜老爹,倒也不是啥都没有给他留下。

心下不免小小激动,看来此次出洛阳的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考虑到礼数尚须周到,他当即面含悲戚道,“倘家父在世,得见将军如此高义,定当深感欣慰!”

两人相扶起身。

又寒暄了几句,鲍信转而义愤填膺道,“公子,且不论这项羽后裔一事,鲍信是万万也不信项大人会是篡汉逆贼,这定是那十常恃出言诬陷,目的旨在,于朝堂之上彻底根除项家势力!”

项青作了一揖道,“将军能这般想,项青便也放心了。”

鲍信叹道,“哎,当今天子昏庸无道,致使宦官乱政,放眼天下,已是贼寇四起,民不聊生。可怜这汉室四百年基业,怕不是不日就要断于这等阉宦之手!”

厉害呀,这鲍信还有这等见识?

他颇感惊讶,但想到跑路要紧,随抱拳道,“汉室命运,又岂是你我三言两语即可断得?将军,不瞒你说,项青此番正欲前往河北逃难,恳请将军看在家父之面,放我离去。”

鲍信闻言顿时惶恐道,“公子何出此言?鲍信断不是那恩将仇报之徒!今公子蒙难,信虽身为屯骑校尉领军令而来,但又岂能助纣为虐行虎狼之事?自当救公子于水火,以报项大人之恩!”

“将军莫非是要……”项青眼里的惊喜再也藏不住。

鲍信抱拳道,“不错,公子此去河北路途凶险,鲍信愿引亲信护送公子至河水渡口,助公子渡河离开这京师险地!”

“可是……”

老实说,若真有屯骑校尉这么个朝廷命官一路当保镖,当下这系统任务岂不分分钟就变成白送?他按捺住内心窃喜,反而面露担忧道,“可是将军若违抗军令,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鲍信飒然一笑,“公子不必担心,鲍信早已想好退路,待送公子平安渡河后吾便带领兄弟回至乡中,先避风头,再图后事。”

“将军有勇有谋,项青拜谢!”说着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鲍信受宠若惊,亦是慌忙行了一礼。恭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公子上马!”

众人上马之后,鲍信拨马来到项青身前,道,“眼下天子诏令恐已发往河南尹各处,吾虽身为屯骑校尉,但也只能钳制本营军马,若遇他部,恐于公子不利。”

“该当如何?”

意思是还是不能走官道呗?项青有些失望。

鲍信道,“公子勿忧,鲍信素知一条小路亦可通至渡口,但路上多山林走兽,不知公子可愿……”

可话还未说完,就已见项青打马离去,“那就有劳将军引路了!”

鲍信望着少年英挺背影,眼中流过一抹赞赏神色。心思这年头的传言真不可尽信,这位项家小主哪里似传言那般草包无用?以他所见,反倒是个人才!

……

当刘璋悠悠转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看得清了,却见自己躺在马上一壮汉怀中。这壮汉就是先前喝他们之人,眼下壮汉目不斜视直视前方,直把他吓了一跳。

再往前望去,就见兄长与屯骑校尉鲍信并排而骑,竟是有说有笑。不由大感诧异,但稍作他想,便也猜中了其中原由。

“咳咳!”刘璋见兄长与鲍信聊的浑然忘我,故意咳嗽一声。

“璋弟你醒了?”项青这才发觉,回头关心问。

刘璋此时虽然脸色苍白,但已然舒服了许多,他环顾四周,见四周景象比之先前更加荒僻,一条蜿蜒小道也不知通向哪里,惊慌问道,“兄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项青释疑道,“将军大义,要亲自护我至黄河渡口,这自然是要去往黄河渡口了。”

“去往黄河渡口?那我可怎么办?”刘璋更加惊了,幽幽问。

他一度怀疑兄长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项青却也不急,微笑徐徐道,“璋弟莫慌,将军说了,前方二十里处就是谷城,谷城县令乃将军多年好友。等到了谷城,将军自会安排车马送璋弟回雒阳。”

刘璋闻言松了口气,一时忘了还寄人马上,把身往后一摊,却被壮汉恶狠狠拿眼一瞪。急忙正襟危坐,朝前方鲍信拱手道,“如此有劳将军了!”

鲍信爽朗笑道,“刘公子切莫客气。”

小路多山道密林,崎岖难行,行了一阵,项青忽想到了某节,问道,“璋弟,你可还记得立下的军令状?”

这时鲍信正派一骑往前方探路,闻言吃惊道,“军令状?谁立了军令状!?”

项青拿眼瞅了瞅身后的刘璋,示意还不就是这倒霉孩子。

鲍信不知该说什么了,现在的王公子弟都开始玩这么大了吗?

须臾,就听刘璋叹气道,“自然记得。”

心知刘璋为何会立下这军令状,项青心存感激,道,“你既回去也是一死,不如随我一起去河北,如何?”

说真的,他真有些舍不得这个憨直的小老弟了。若经常带在身边,定可以解日后旅途的寂寞之苦。

“兄长,请恕刘璋不能答应!”可令他意外的是,刘璋却是急忙拒绝了他。

“为何?”他问。

刘璋白脸浮起一抹窘迫,一番绞尽脑汁后,便黯然道,“我此番若随兄长而去,朝廷定将我与兄长列为同罪。然璋之父兄与阿母都尚在洛阳城中,那时家人必将受到株连,刘璋断不可以这样做。”

“而我若回到洛阳,虽会被军法处置,但如此便可保家人无虞。试问以璋之性命换一家老少平安,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吗?”

说到这里,刘璋眼神愈发坚定道,“所以我必须得回去!”

没想到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般话,所来数骑对刘璋尽皆肃然起敬。包括与刘璋同骑的那位壮汉,看他的目光也由先前的不屑变得敬重了几分。

鲍信亦是出声赞道,“刘公子孝义,鲍信佩服!”

刘璋惭愧拱手,悄悄呼了口气。

既然刘璋都这样说了,项青也就没再坚持。就像之前鲍信夸赞他是少年才俊一样,都是场面话、客套话,听听也就是了。

今次刘璋就算回去,以他老爹刘焉在朝中地位,他料定刘璋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估计也就是口头警告一番,甚至运气好点,那刘岱还记不记得有这回事都不一定了。

……

待到众骑下得山道,便已进入谷城县界,项青察看了眼系统任务,发现任务依然显示为未完成。

他不禁留了个心眼。

此刻他们正行于一林间小道,道路并不宽广,只见两侧树木高大,树冠遮天蔽日,林间荒草纵横。

派出去的哨骑还在前方引路,鲍信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忽地勒下马来,皱眉道,“奇怪。”

兴许是快到谷城了,刘璋心情大好,见鲍信这般小心翼翼,不禁失笑道,“将军莫不是在担心此地会有流寇劫道?请放心吧!此地已是谷城地界,虽距谷城尚还有数十多里,但我料定……”

然话还未完,项青已是喝道,“刘璋!快闭上你的尊口!”

刘璋赶忙捂住了嘴。

林间,众骑皆是莫名其妙,唯有项青与刘璋拿眼紧张瞧向林内四周。

须臾,见并无动静,刘璋重重吐出一口气。

哼,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次次都那么巧?

“咻!”

可突然,就听尖锐的破空一声,一柄利箭几乎贴着刘璋的面门射了过去!

刘璋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咻咻咻!”

林间荒草里,又是无数道箭矢如雨点一般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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