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将脑袋中本就记得不多的灵术又都重新过了一遍之后,总算是想起来了,但小九刚想施灵术时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灵力啊。
便低声对筱芠说:“借我点灵力用用呗。”
筱芠牵住小九的另一只手道:“你只管施灵术便是,灵力有我在呢。”
小九点点头,又重新将手抬起,低声念到:“冥魂惶惶律律来,灵魄嗦嗦婆婆袭;祭来腥意漫漫天,血去无语茫茫地。”
随后小九指尖的血珠便慢慢凝结向画中飘去,而那幅画慢慢变了模样,本来是漫山遍野的彼岸花,现在却显现出了一个在花丛含笑回眸的少女,那女子虽在画中却依旧掩盖不住倾国容貌。
一时间,大殿众人赞叹者有之,惊讶者有之,拧眉不语者亦有之。
天帝将画重新拿回手中细细端详。
这画中的玄机算是破了,小九有一瞬间感觉心口一颤,一种坐立难安之感袭上心头。
筱芠察觉出了小九的不对劲,转头轻声道:“你怎么了?”
小九轻轻摇摇头:“感觉这个画与我有关。”
筱芠道:“与你有关?”
小九笑道:“也可能没关。”
天帝道:“不知姑娘是何许人也啊?”
小九还未张口,筱芠便答道:“刚刚与鸾一殿下一同进来之人。”
天帝被筱芠这话一噎,自己当然看见了这是与鸾一一同走进来之人,这不是不敢问鸾一这才问这个小姑娘的嘛。
天帝转头看向鸾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鸾一道:“这画要是看完了的话,小爷我可就要拿走了。”
天帝笑道:“请鸾一殿下再等等。”
便有低下头去认真看画道:“这画上的所写之语,莫不是思念这名女子?”
帝后也凑上去道:“看来确实是这样了,只不过这女子妾身倒是瞧着有些眼熟呢?”
随后那个帝后便向着前方站着的小九望了过去,天帝及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这画上之人竟与小九有四五分相似之感。
小九就这么站着让他们看,想着反正自己长得又不丑,怕什么。
天帝略一思索后道:“这画中的玄机算是解开了,只是......这算是谁解开的呢?”
嬿天妃笑道:“自然应该算是筱芠这孩子解开的了。”
帝后道:“虽说刚刚是筱芠请命破解玄机,但这最终解开玄机之人可是她旁边的这位姑娘啊,这最多只能算是她俩一人一半。”
天帝道:“那应该传位给谁呢?”
众仙官又是一阵热烈的争讨,说什么的都有,无非就是想为自家多争取一点好处罢了。
天帝被他们吵得头疼不已,摆手道:“容吾回宫再想想,此事就先算了吧。”
说完这么一句话后,便起身要走。
鸾一道:“站住。”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中更是寂静,想着这位爷可别又整什么幺蛾子。
天帝也是一惊:“鸾一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鸾一道:“人可以走,画留下。”
天帝一阵犹豫:“可......可......”
鸾一道:“不留也行,那小爷我以后有事没事的便到天帝您寝宫中走上一走,每天呢也像您的两位殿下一样给您请个安啊什么的。”
天帝慌忙道:“那怎么行那怎么敢,鸾一殿下您可真是折煞我了。”
开玩笑,他头一天来给自己请安,后一天凤族就能派人来把他给灭喽。
鸾一伸手道:“画呢。”
天帝将画放到鸾一手中道:“不知鸾一殿下要此画有何用啊?”
鸾一拿过画道:“小爷我用完就给你送回来,问这么多话做什么。”
天帝点头称是,随后对众仙官道:“诸位先行回去吧。”
随后,天帝与三位后妃两位殿下一同走了之后,大殿中的仙官也便行礼转身离开,心中早就暗暗地将天帝给骂了一百遍了,本来睡得正香,他突然弄出这么一出,将人从被窝中给折腾起来。
想着事关天帝接位之事,毕竟也与自己的身家性命有关,来就来吧,结果又是重重举起轻轻放下,搞得自己白受了一场惊吓。
折腾到现在,天都快亮了,自己还不敢接着睡,谁知道这个天帝会不会又突然抽风,再将人给召集一遍啊。
鸾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将画放到小九手中道:“小书童,你可是又欠了小爷我一个人情。”
说完,,便甩着折扇往外走。小九道:“哎......你去哪啊?”
鸾一回头道:“祖君生辰,召小爷我回去呢。”
小九点头道:“好。”
看着鸾一脸上的两条胡须,便又突然叫住他道:“哎,鸾一......”
鸾一挑眉一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小爷我,没事,想我了就来神界找我。”
小九道:“不是,是......”
还没等小九说完,鸾一便没了踪影,小九自言自语地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是你的脸。”
筱芠笑道:“等他回了族中之后,估计会有人提醒他的。”
小九点头,与筱芠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你刚刚说赌一把,是在等我吧。”
筱芠笑道:“我不想利用你来做这等事情,但是眼下又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便想着若是你愿意便过来。你若是不愿意也无妨,我便说是我赌输了,无法解开玄机便是。”
小九道:“你......当真要嫁给那个翊飏?”
筱芠苦涩一笑:“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小九道:“那个人一看便知难成大事,你可知一旦嫁给他......”
筱芠长叹一声:“小九,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小九点头道:“好。”
到瑶芳宫后,筱芠便屏退了那两个侍女,将小九拉进屋中坐下。
筱芠看着小九笑了笑道:“我自便离开了父母身边,是嬿天妃将我养起来的。”
小九没想到刚坐下便听到了这么惊世骇俗的消息,吓得瞬间睁大了眼睛,筱芠不是天族中人吗?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筱芠好像还得唤帝后一声姨母才是。
筱芠又接着说道:“按照天宫规制,生下来的殿下公主都要送往函禅宫教习至行过成人礼才可出来,这期间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可前往探望,所以翊晨和翊飏现在也才刚从函禅宫出来不久。帝后与她妹妹,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在生下我姐姐后便将她也送进了函禅宫,里面的心思不用想就知道,无非是想保住她们家的后位而已。”
筱芠停了停,继续说道:“但姐姐的样貌是越长越普通,所以后来父亲才想起了那个被他早已送到了偏远之地的女儿,但不幸的是她那时早已身亡。嬿天妃无意中知晓这个消息后,便快一步将我送到了那个地方,那里的人怕受责罚,也便将计就计将我当成筱芠给送了过来。”
“那你是?”小九问道。
“我不是天族中人,我是兔族。”筱芠说道,“是仙界中的兔族。”
“那后来你也被送进了函禅宫?”小九又问道。
“对,帝后当时还算是受宠,她一张口,天帝便同意了我也进入函禅宫。但她们打的算盘是以后姐姐做正宫,而我便用来固宠而已,她们觉得我自小长在偏远之地,甚好拿捏。”
“后来呢?”
“后来啊,翊晨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和姐姐走得极近,和我以兄妹相称。但我知道他对于姐姐并无爱意,他喜欢的只有权势。但可惜了,姐姐却看不清这点,一门心思只想嫁给翊晨。”
小九道:“那你为何又要嫁给翊飏了呢?”
筱芠道:“嬿天妃将我送入函禅宫后才发现,那个函禅宫守卫极其森严,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其余之人全是天帝心腹,她根本无法将任何人安插进去。随着我慢慢长大,嬿天妃逐渐觉得我好像有些脱离了她的掌控,待到我们四个从函禅宫一出来,嬿天妃便迫不及待地吹枕头风,让天帝将我许配给翊飏。”
小九道:“那帝后那边......”
筱芠道:“自然是不同意,但也没办法,那时候正是嬿天妃受宠之时,天帝自然对她言听计从,也便将我许配给了翊飏。”
小九皱眉道:“那翊飏的亲生母亲呢?”
筱芠道:“翊飏的亲生母亲丽天妃整日里疯疯癫癫,对翊飏非打即骂,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所有人都怪翊飏对丽天妃不孝,那是他们没见过翊飏被丽天妃打得奄奄一息的样子。”
筱芠叹了口气道:“后来丽天妃触犯了天条,便被处死,翊飏也便自小跟着嬿天妃长大,直到后来被送进了函禅宫。”
小九道:“你......你在兔族时过的好吗?”
筱芠笑道:“小九,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便像是看到了我小时候的影子一般,活得开开心心的,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
筱芠看着小九笑笑,继续道:“但那么快乐的时候我也只过了几年而已。父亲母亲,甚至族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嬿天妃家族中做事,我在很小的时候便被选出来学习各种天宫礼仪,还有仙界各家族盘根错节的关系,再然后便被糊里糊涂地送进了函禅宫中长大,以后便在也没有那么快乐过了。”
小九道:“那你是嬿天妃的人吗?”
筱芠道:“正如你所说,嬿天妃家族势力与帝后相差无几,但翊飏绝非能成大事之人,我跟他们站在一条线上只有死路一条。”
小九道:“那你是帝后的人?”
筱芠道:“父母族人性命在嬿天妃手上握着,我不可能与帝后站于一条线。”
小九彻底懵了:“那你......”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傀儡。”筱芠看着小九道,“仙界中的兔族少之又少,祖上好不容易才跻身仙界之中,我想要保护好他们。”
小九看着筱芠,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话。
筱芠看小九这副神情,笑道:“你是怎么了,不会说话啦?”
小九道:“只是感觉,你跟寻常女子不太一样。”
筱芠笑道:“我与帝后订下了血盟,我明面上与嬿天妃站于一处,暗地里与她里应外合,待到翊晨继位,我与翊飏一同赴死,她让翊晨下令还我的族人自由之身。”
小九惊道:“血盟?”
筱芠道:“以血为盟,除非双方全部同意解除盟誓,不然此盟无解,强行解除者会遭天谴。”
小九握住筱芠的手道:“那......那你不是就要......”
筱芠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你跟孟婆说好,别忘给我找个好人家就行了。”
小九道:“为什么没有得到天帝之位的一方就要丢掉性命呢?”
筱芠道:“本来帝后是有两个儿子的,只是大殿下死在了嬿天妃的手上,而嬿天妃自己也因为帝后而再也无法生育。你说,她们两个人谁能饶过谁?”
小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也没有用,毕竟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局外人,里面的各种利害关系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突然小九想到了那天晚上与筱芠走在一起的翊晨,道:“你既然与翊晨一同长大,那为什么不能去向翊晨求情呢?”
小九虽然心里不怎么喜欢那个翊晨,但感觉他对筱芠还是有情的。
“小九,你知道吗,有些时候呢,你要去了解一个人,不是只看你与他在一起待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的。这世上之事,知因知情难知果;这世上之人,知面知性难知心。”
小九似懂非懂:“可是,那也总比就这么没了命强吧,你还这么小......”
筱芠笑道:“翊晨羽翼未丰,事事还需帝后决断,他帮不了我的。”
小九看着筱芠道:“你竟不像是一个刚行过成仙礼的仙子,像是一个看破世事的姑子。”
筱芠道:“姑子?那是什么?”
小九道:“我也没见过,只是以前听孟婆姑姑提起过,是一个将世事都看透了的人,我觉得像你。”
“哈哈,那我便像个姑子吧。”筱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