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是听出来,心内略有些愤愤不平,又为少柏高兴。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挥手遣退了张诚,也不管他还想要说什么。
倒是万大叔心下有些不忍,见张诚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不由地上前了几步,出声劝道:“姑娘,张诚他也是可惜这一片麦田,毕竟是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若是没了这些麦子,他们这些人……”
还是雪雁了解黛玉,截断了万大叔的话,道:“姑娘就是这样的人?姑娘什么时候说要把这麦子拔了?”
话还没说几句,便听见身后一阵吵闹之声,众人不禁扭头看向身后。却是一群粗布衣裳的人要进来,跟着黛玉的小子自是不让,两路人马,一边不让,一边硬是要进来,一语不合,也不知谁最先动的手,便打了起来。
黛玉不由地有些火大,这还是少柏亲自选的人呢,怎么就这么不经事?主子还没发话呢,就敢蛊惑了人来闹事,这还了得。这会子,便是万大叔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林管家今儿有事,并没有陪黛玉过来,万大叔当属头一个,一面与黛玉说了一声,一面走向那边人群,喝止住了众人。先把黛玉的话说了一遍,又说了些劝慰的话,那些佃户半信半疑的,却也不敢真个惹恼了主家,便慢慢散了,万大叔独留其后赶来的张诚说话。
黛玉则在万大叔离开时,便被雪雁等丫头婆子簇拥着走开了。见人散去,雪雁方拍着胸脯,大口呼着气,道:“好可怕,幸好姑娘没事。”
郁嬷嬷也是有些后怕,拉着黛玉的手还在抖着,也骂道:“也不知是哪个黑心烂肝的,教唆了这些人来。”
黛玉轻哼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郁嬷嬷的手,安慰道:“嬷嬷不用担心,并没有什么事,这些佃农不过是听说我要把这里修成别院,只怕用不着他们这些人了。不过是想与我说几句话,并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得罪了我,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见黛玉说得有理,郁嬷嬷等人方镇静下来。其实几人也是关心则乱,就像黛玉,身在其中,反没事人一样,也是黛玉并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又打心眼里认为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好的,何况是种地的,黛玉更不会有那等怀疑,反不害怕,只是有些恼怒这个传言的人。
几人往热地而去,很快,万大叔也跟了上来,见到黛玉便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还是黛玉误会了张诚,这张诚倒是个实诚的,脑子便有些不会拐弯,听见林管家使人来说要修别院,便担起心来。他女人自是要问,这一问一答的,偏巧就被来家里串门的李二家的女人听了去。若是别个听见,或许还能埋在心里,这李二家的偏就是个嘴长的,不到一个时辰,庄子的里的人便都知道了这回事。但凡传话,总不可能照实传,传到最后便成了黛玉要把这里的佃户都赶出去,并且今年的租子还要交。等到张诚知道这话时,已是第二天,正是黛玉来的这一日,张诚来不及,便只吩咐自家的几个小子挨家挨户的把林管家的原话说一遍。有一个李二家的在,哪里有人敢信,便是信了,也要带一分疑惑,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黛玉听完,也没说什么,这些事也不用她操心,回头留人时,自是要斟酌一番的。看着远处开得灿烂的桃花,远远的看着,如霞似锦。眼看着近了,走了大半个时辰,似乎还是在原地,黛玉便有些不耐烦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坐车,谁让她之前把话说满了。还是郁嬷嬷心疼黛玉,看见她头上起了密密的汗珠,便说:“姑娘,还是坐马车过去吧,这路有些远,你们年轻人是不怕,我这老婆子可受不住。”
雪雁也忙着接话:“姑娘,咱们还是坐车了,我可是走不动了,腿肚子都打颤了。”说罢,便停了下来,还夸张地弯腰揉小腿。
黛玉也知她们说这些话是为了顾及自个儿的体面,脸微微红了红,有些泄气,嘟着嘴说道:“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大,也累得不行了,还是坐车吧。”
黛玉的样子明显取悦了雪雁几个,便是郁嬷嬷,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略行了一盏茶的时间,黛玉便觉得气温慢慢回暖,忙吩咐雪雁命万大叔停下。再次下车,便能看见稀稀落落的几株桃树,几步远处,便有一株,桃花已开得差不多了,地上落了一地。远处有一处高地,黛玉便问:“土坡后面可还是家里的地?”
“回主子的话,那是个小山丘,本不属于庄子,后来却划进了庄子,后面那一片山丘都属于庄子,共有五六座呢。”声音有些沙哑,变声时期男孩子的声音,说话不紧不慢,吐词清楚,是个伶俐的孩子。
许是看出黛玉很满意,万大叔忙在一旁说:“这是张诚家的三小子。”
听言,黛玉心道,这张诚老实巴交的样儿,没想到竟是能生出这么一个伶俐的儿子来,可见得这天下父子,也不能尽相同。只是笑了笑,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再往里走,只怕便是热地了,大概有多大面积?”
那男孩想也未想,便道:“我爹说,若是算上那些山丘,该有近二十亩地。”
黛玉看了看,见正北面,一直绵延至西面,也是一片艳红,就如眼前这桃树一样,略有些疑惑,指着那边一片问道:“方才我也没注意,只听你父亲说,热地不是说只有东北这一片么?怎么我看着不止呀。”
男孩道:“回姑娘的话,主要是东北角这一块,正北方也有好些地儿也是热地,不过是些边角,都用篱笆拦着呢,再过去,就是人家的地儿了。”
黛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大概有多宽?”
那男孩这会子却是想了想,方回答:“宽的地方大概有丈宽,窄的地方却是不知道,周围都是暖暖的,也不好量。”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